第239章 沪上迷局(2 / 2)

“民国二十二年冬天丢的。”陈生望着窗外的鸽子,“当时负责看管仓库的,是孙六的远房表哥。”他转头看向林晚秋,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”

“我父亲是协和医院的药剂师。”林晚秋收拾着药箱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丢吗啡那年,他被当成替罪羊枪毙了。”她的指尖在药箱锁扣上顿了顿,“我来上海,本来是想找当年的档案。”

病房门被推开时,沈曼青正站在晨光里,月白西装沾着露水:“周先生让你们去趟码头。”她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,“孙六的尸体不见了,冷藏舱的锁是被钥匙打开的。”

赵刚突然从床上跳下来,纱布渗出血迹:“我就知道那孙子没死透!”

“不是他。”沈曼青将纸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,是枚黄铜钥匙和半张撕碎的照片,“看守说凌晨三点看见个穿护士服的女人进去过。”她的目光扫过林晚秋,“林小姐昨夜在哪里?”

林晚秋正在给赵刚换纱布,听见这话突然笑了:“在太平间给尸体缝合。”她举起沾血的镊子,“不信可以去问王法医,他能证明我从午夜忙到天亮。”

沈曼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三秒,突然将那半张照片推过来:“认识这个女人吗?”

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和服,左眼下有颗痣,正和个穿日军制服的男人碰杯。苏雪的呼吸骤然停滞——那女人分明是刘清媛,而她对面的男人,左脸有颗大黑痣。

“孙六。”陈生的指尖在照片边缘摩挲,“民国二十一年在哈尔滨见过,当时他跟着陈景明做事。”他突然抬头看向林晚秋,“你父亲被枪毙前,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?”

“说仓库里不止有吗啡。”林晚秋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还有些贴着‘特殊药品’标签的瓶子,上面画着樱花。”她往窗外看了眼,“就像刘清媛车上的徽章。”

沈曼青突然站起身:“周先生在码头等你们。”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,发出规律的声响,“另外,公共租界的日本商会今晚有场晚宴,陈景明会出席。”

陈生往沙发上一靠,伤口疼得皱眉:“让我去见那个汉奸弟弟?”

“他手里有细菌培养基的分布图。”沈曼青整理着西装袖口,“周先生的意思是,让苏小姐和林小姐混进去。”她从手包里拿出两张请柬,烫金的樱花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“以日本商会顾问的名义。”

苏雪刚要去接请柬,林晚秋突然按住她的手:“我不去。”她收拾着药箱,声音冷得像冰,“我父亲的仇还没报,没功夫陪你们演戏。”

“找到孙六就能知道真相。”陈生从烟盒里抽出支烟,“他不仅偷了吗啡,还可能知道你父亲被陷害的事。”他划着火柴,火光映着左耳后的朱砂痣,“或者,你想让杀父仇人永远逍遥法外?”

林晚秋的手在药箱把手上攥得发白,指节泛出青白。过了许久,她才抬起头,眼角的泪痣在晨光里亮得惊人:“晚宴几点开始?”

“八点。”沈曼青将请柬放在桌上,“我会派人送礼服过来。”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,“对了,周先生说,红姑在军统监狱里咬舌自尽了。”

赵刚猛地一拳砸在墙上:“这娘们!死了都不让人安生!”

陈生望着那半张照片,突然笑了:“她可没那么容易死。”他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,“当年在青岛码头,她被日本人打断三根肋骨,还不是照样从海里游了回来?”

苏雪的指尖划过照片上刘清媛的脸,突然想起昨夜她跳海前的眼神,那不是绝望,倒像是种解脱。她将请柬塞进手袋,金属扣碰到里面的手雷拉环,发出细微的声响:“我去准备些东西。”

林晚秋看着她的背影,突然对陈生说:“她知道你是‘夜莺’吗?”

陈生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法桐上,叶子正被风卷着打转:“知道又如何?”他从怀里掏出那把勃朗宁,枪身缠着的蓝绸帕已经泛黄,“从在柏林街头接过这把枪开始,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。”

林晚秋收拾药箱的手顿了顿,突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金属瓶:“这个你拿着。”是瓶氰化物,标签已经被磨掉,“比子弹快,也比子弹干净。”

陈生接过药瓶时,指腹触到瓶身的刻痕,是朵小小的梅花。他突然笑了:“你倒像是个随时准备赴死的人。”

“从父亲被枪毙那天起,我就死过一次了。”林晚秋背起药箱,“晚宴见。”她推开门时,晨光正落在走廊尽头的十字架上,镀出层金边。

赵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,突然啐了口:“这丫头片子不对劲。”他往陈生身边凑了凑,压低声音,“你觉不觉得她知道的太多?”

“知道多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。”陈生将药瓶塞进怀里,“就像红姑说的,每个人都有秘密,关键是看这秘密能不能为我们所用。”他站起身时踉跄了下,“扶我去趟档案室,我想看看民国二十二年的报纸。”

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,风卷着梧桐叶落在陈生的肩头。他望着远处的黄浦江,突然想起十年前在柏林,苏雪也是这样站在菩提树下,手里拿着本海德格尔的《存在与时间》。那时的阳光总带着金箔般的温度,不像上海的秋,连风都裹着寒意。

“在想什么?”赵刚递过来根烟。

“在想阳春面。”陈生接住烟,指尖微微发颤,“苏雪总说要去城隍庙吃加双份葱花的那种。”他将烟叼在嘴里,却没点燃,“等这事了了,我们三个去吃一碗。”

赵刚突然笑了,笑声震得伤口发疼:“还得加个荷包蛋!”

档案室的木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,阳光透过气窗落在民国二十二年的《申报》上,泛黄的纸页记载着协和医院失窃案的始末。陈生的手指划过“药剂师林国栋”的名字,突然停在某段记述上——“案发现场发现女性丝巾,绣有梅花图案”。

“梅花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突然想起林晚秋药瓶上的刻痕。

赵刚正翻着另一份报纸,突然指着某则启事:“你看这个!”是则寻物启事,悬赏寻找三箱遗失的“医用酒精”,联系人署名“梅”。

陈生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想起沈曼青带来的那枚打火机,想起林晚秋白大褂上的蓝墨水,突然抓起报纸往病房跑:“快!去码头!”

码头上的风带着咸腥气,货轮的鸣笛声震得人耳膜发疼。沈曼青正指挥着人搜查冷藏舱,看见他们跑来,突然举起个证物袋:“找到这个。”

袋子里是块撕碎的护士服布料,上面绣着朵半开的梅花。

“林晚秋!”赵刚突然往栈桥跑去,“那丫头片子肯定去了日本商会!”

陈生望着黄浦江面上的货轮,突然抓住沈曼青的手:“晚宴的宾客名单里,有没有个叫梅姐的?”

沈曼青的脸色瞬间变了:“是日本商会的顾问,据说早年在哈尔滨开医院。”她从手包里拿出张照片,“周先生刚查到的,她左脸有颗痣。”

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和服,眉眼间竟和林晚秋有七分像。苏雪的呼吸骤然停滞——那女人左耳后,有个模糊的梅花胎记。

“红姑根本没去监狱。”陈生的声音发颤,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