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戈黯然地走了出来,却看见远处的连廊内,魏兴帝在刘公公和庆亲王府的管家陪同下,匆匆赶来。
魏兴帝刚到门口,就听到陈毓压抑而悲痛的长呼声:“娘娘……”
屋外众人纷纷跪倒,哀泣不已。只有魏兴帝呆愣当场,过了半晌后,他才抢步进屋,嘶吼道:“娘娘,您为什么不等等朕啊?”
魏兴帝呼天抢地,痛哭流涕。此时他的心中只剩下太皇太后对他的慈爱和关怀,小时候抱着他看花灯,长大些教他读书写字,更大些教他做人做事,帮他分析局势。
可他呢?他又做了什么?毒害父皇、逼走太皇太后,还想抄家庆亲王府。他的心中只有对太皇太后的怨恨,直到蒙古大军兵临城下,关正岳身死,他逐渐失去对朝堂的掌控,他才幡然醒悟。如果此时有太皇太后在宫中坐镇,谁还敢有异心?
只是,这一切不再有可能。
按照太皇太后的遗愿,她的葬礼仪式简朴快捷。三天后她的棺椁就抬进了皇陵,与高祖葬到了一起。
葬礼过后,庆亲王府内众人面临分道扬镳,大多数子嗣愿意跟随陈毓和秦戈前往荆楚,只有幼子陈铭的母亲执意要远赴昆仑山。庆亲王夫妇和世子则不愿离京,他们想要维护王府的尊严和体面。
临别时,何三忧交给秦戈一个锦盒,道:“这是文……太皇太后赠给老朽的‘混沌石’,我从未开启过,现在就转交给你吧。好好照顾郡主,别让她受委屈。”说罢,便带着陈铭母子以及一心要拜他为师的慕容霜然,一路西去。
陈毓与秦戈领着庆亲王府数百口人,浩浩荡荡地离开金陵,却不想引起了城中轩然大波。
“京城要守不住了。”“庆亲王要逃离京城。”谣言像风中飘絮,瞬间就传遍了全城。虽然有魏兴帝下旨辟谣以及庆亲王现身解释,可依然有成千上万的城中百姓收拾细软、携家带口,跟在了秦戈的队伍后方。
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,等到到达庐州时,秦戈他们身后竟然吊着数万的百姓。
陈毓让秦戈在庐州城外辟出了一大块地方,用军中营帐搭建了临时住所。同时领着庆亲王府中众人,分发粮食,安抚民心。
在了解完百姓们的意向目的地后,又让秦戈派出官兵一路护送。忙活了半个多月,陈毓才将这些百姓妥善安置。
秦戈对陈毓的要求都是一口应承,只要她能从太皇太后薨逝的悲伤中走出来就行。
这日陈毓正在安排最后一批前往巴蜀的百姓,忽然她感到一阵恶心,慌忙跑到营帐外干呕不止。
一旁的王公公和庐州知府忙吩咐人去叫郎中,却被李嬷嬷急忙制止:“不用,郡主只是连日劳累,身体稍有不适。”
回到城中的临时宅邸,陈毓更加感觉疲乏无力,昏昏欲睡。李嬷嬷亲自去药铺抓了几副药,熬成药汤喂给郡主。
秦戈闻讯后迅速赶来,陈毓已经沉沉睡去。
李嬷嬷守在门外,直勾勾地盯着秦戈。秦戈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毛,低声道:“李嬷嬷,郡主不碍事吧?为什么不请郎中看看?”
“说有事吧,又没什么大碍。说没事吧,却又是天大的事。”李嬷嬷道。
“李嬷嬷,您就别卖关子了。郡主到底要不要紧?是悲伤过度,还是疲累所致?”秦戈急道。
“你自己做过什么事,难道就忘了?”李嬷嬷冷冷地道。
“我……难道……不可能吧?”秦戈完全被这个消息给打懵,一时呆愣在原地,头脑如捣糨糊般一片混乱。
“怎么?不想认账么?”李嬷嬷厉声道。
“晚辈不是……不敢……”秦戈结结巴巴道。
“不是不敢?那就是不认账咯。”李嬷嬷恶声道。
“前辈,不是,如果是真的,晚辈绝不会推卸责任。只是一时之间,晚辈有些晕乎。”秦戈道。他本想着,他与陈毓之间的事该如何向徐文汐和娘亲交待,可如今陈毓真有了身孕,那他就没有了任何缓冲的时间。娘亲还好,但徐文汐呢?说是中了圈套,被人下了药,可陈毓的名声怎么办?
“老身不需要你立马表什么态,但必须在郡主察觉前,妥善解决一切。”李嬷嬷道:“否则,老身虽然打不过你,可咬也要咬你一口。”
深夜时分,秦戈独自坐在屋顶之上。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此事,无论如何做,都会伤害其中一位姑娘。
忽然秦戈记起那日在救出慕容霜然后,何三忧对他说的几句话:“秦戈,你太过于计较别人对你的看法,所以很多时候别人看到的,并不是真实的你。这样一来,不禁你累,你身边的人更累。不妨直面自己的内心,想做什么,想说什么,去做去说就是,哪有那么多顾忌。”
是啊,顾忌那么多干嘛?和徐文汐和娘亲说出所有的事实,和陈毓说出自己的想法,将真实的自己呈现给她们,再差也比隐瞒狡辩强。
计议一定,秦戈心中的焦虑便消失了大半。“明日煲点汤过去吧,黄芪、当归、生地加一只老母鸡,就这么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