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,文丑的左肩上,赫然插着一根贯穿铁甲的狼牙箭,鲜血正迅速染红他的战袍。
一股狂喜瞬间冲散了恐惧!
高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兴奋,他死死盯着文丑,期待着看到他力竭坠马的那一刻。
然而,文丑只是身形晃了晃,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肩上的伤口,只是用那双更加赤红的眼睛,扫了一眼帅旗前最后一道防线——一名试图持刀拦截的偏将。
没有多余的动作,人借马势,枪出如龙。
噗嗤——!
那名偏将脸上的惊恐尚未完全绽放,就被一枪洞穿了胸膛,连人带甲被高高挑起,随即被狠狠甩飞出去。
一击,仅一击!
斩将之后,文丑的马势未竭,他咆哮着,将全身最后的力量都灌注到手中的长枪之上,不再是刺,也不是挑,而是如同挥舞一柄开山巨斧,朝着那面迎风招展的“高”字帅旗,横着猛力劈下!
咔嚓——!
碗口粗的旗杆应声而断,巨大的帅旗无力地垂落,如同折翼的秃鹫,重重地砸进泥土里。
这一刻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八千并州军心中轰然碎裂。
帅旗,是军魂所在。
旗倒,则军心散。
高干眼中的狂喜凝固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。
他看着那面倾颓的帅旗,如同看着自己被击碎的尊严和功勋。
“败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。
那八千名训练有素的弓弩手,在看到帅旗倒下的瞬间,纪律与意志彻底崩溃。
他们不再搭箭,不再瞄准,只是恐惧地看着那个如同鬼神般的男人,然后,第一个人扔掉了手中的弓,转身就跑。
恐慌是会传染的。
一人跑,十人跑,百人跑。
顷刻间,严整的军阵土崩瓦解,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,互相推搡践踏,哭喊声、哀嚎声响彻云霄。
文丑没有追杀这些溃兵,他只是冷冷地环视了一圈这片由他一手造成的炼狱景象,随即拨转马头,拖着带伤的身躯,迎着那轮如血的残阳,朝着本阵的方向策马而去。
他的背影在漫天烟尘和凄艳的霞光中,显得无比孤高,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壮。
原地,只留下满地狼藉,和呆若木鸡、脸色煞白的高干。
他死死攥着缰绳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屈辱、愤怒、后怕……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疯狂翻涌,最终汇聚成一股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滔天怒火。
他的目光没有去看那些溃逃的士兵,而是缓缓转向了郡衙的方向,那眼神阴冷得如同要噬人。
这场惨败,总要有人来承担后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