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发出凄厉的悲鸣,轰然倒地,将马背上的骑士重重摔下。
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骑兵,在这些手持重武器的步卒面前,如同待宰的羔羊,瞬间被数根狼牙棒砸成肉泥。
文丑的骑兵阵型,被这种野蛮而高效的战术打得措手不及,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。
他一枪将一名扑上来的并州力士连人带甲挑飞,但更多的力士已经涌了上来,将他团团围住。
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砸来,逼得他不得不节节后退,疲于招架。
他第一次感到了焦灼。
就像一头猛虎陷入了泥潭,空有一身力量,却无处施展。
战场的气氛,从方才他主宰一切的血腥高压,转变为此刻令人窒息的胶着与压迫。
“将军!”
就在此时,一声暴喝如惊雷般在战场侧翼响起。
张颌双目赤红,见文丑被围,心急如焚。
他猛地回头,对着身后的长枪营嘶吼道:“死战之时已到!袍泽有难,岂能坐视!全军,随我冲锋!凿穿它!”
“风!大风!”
长枪营的将士们用震天的呐喊回应着他们的主将。
他们舍弃了稳固的阵型,组成一个锋锐无匹的锥形阵,以张颌为箭头,向着并州力士的侧翼,发起了一往无前的决死冲锋。
这是一场用血肉之躯去撞击钢铁城墙的自杀式攻击。
长枪兵们甚至放弃了格挡,只是将手中的长枪奋力向前刺出,用自己的胸膛去迎接敌人的狼牙棒。
第一排士卒倒下了,第二排立刻补上,用同袍的尸体作为踏脚石,继续向前。
他们用最原始、最惨烈的方式,硬生生在并州力士密不透风的阵线上,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
整个战场的节奏,因为张颌这悍不畏死的冲锋,骤然提速,激烈得仿佛雷暴将至。
而在战场的另一端,徐晃统领的刀盾营则承受着数倍于己的敌军围攻。
但他并未像张颌那样选择搏命,而是指挥着部下,结成了一个坚固的圆形盾阵。
“顶住!向左三步,变阵!”
徐晃冷静的声音,如同定海神针,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地传达到每一名士卒的耳中。
他的刀盾营,就像一块坚韧的礁石,任凭并州军的浪潮如何拍打,始终屹立不倒。
盾牌与刀剑的撞击声连成一片,形成富有节奏的金属交响。
他们虽然处于绝对的劣势,伤亡惨重,但阵型却丝毫不乱,灵活地变换着阵型与敌人周旋,死死地拖住了敌军的主力,为文丑和张颌创造着机会。
文丑的目光穿透重重人影,看到了张颌的舍命冲锋,也看到了徐晃的艰难支撑。
他知道,战局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。
再这样消耗下去,他们终将被这片人海彻底吞没。
不能再等了!
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,如鹰隼般锁定了远处那面迎风招展的,绣着一个巨大“高”字的主帅大旗。
擒贼先擒王!
一瞬间,文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。
他猛地一勒马缰,坐下战马发出一声长嘶,人立而起。
他不再理会周围的并州力士,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,硬生生荡开一条通路。
“全军死战,等我回来!”
一声咆哮响彻云霄,文丑双腿猛地一夹马腹,彻底放弃了与眼前敌军的缠斗,化作一道离弦之箭,单人独骑,朝着数万敌军拱卫的高干中军大营,逆流冲去!
那一个孤独而决绝的背影,在漫天烟尘与血色中,拉出了一道笔直的黑线。
他背负着全军的希望,以一人之力,冲向了那片最森严、最致命的所在。
帅台之上,高干望着那道势不可挡、笔直向自己冲来的身影,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夹杂着残忍的冷笑。
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。
帅台之下,那些隐藏在阵列深处的阴影中,无数张弓被瞬间拉成了满月,弓弦绷紧的声音汇成一片,仿佛万千毒蛇在吐信。
高干高举的手,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,毫不犹豫地猛然劈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