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的狂傲笑容凝固了。
倒下的人立刻被后面的人填补,尸体甚至被同袍踩在脚下,化作了他们前进的基石。
这个方阵就像一个巨大的钢铁磨盘,无论他如何冲撞、劈砍,都无法撼动其分毫,反而自己的力气在一次次无效的攻击中被迅速消耗。
起初的兴奋,渐渐变成了烦躁,然后是一丝惊疑。
这些士兵的眼神里没有恐惧,没有痛苦,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他们仿佛不是在战斗,而是在执行一道不可违逆的程序——用自己的生命,来消耗他的体力,来换取他身上的伤口。
一刻钟后,许褚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,挥舞大锤的手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酸麻。
一支长枪终于突破了他的防御,在他大腿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。
剧痛让许褚瞬间清醒,也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。
他抬眼望去,包围圈没有丝毫松动,反而越缩越紧。
那些士兵的目光,像是在看一头已经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。
他意识到,再打下去,自己或许真的会像一块顽铁,被这台无情的血肉机器活活磨死在这里!
“嗷——”一声不甘的咆哮,许褚拼尽余力,向着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点发起了决死冲锋,硬生生撞开一条血路,头也不回地向本阵撤去。
城楼之上,吕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他看到了高顺的决绝,看到了陷阵营的悍不畏死,也看到了许褚的狼狈败退。
但他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喜悦,反而愈发凝重。
一次战术上的胜利,改变不了战略上的颓势。
曹操、刘表、孙策三家联军数十万,如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他转身走下城楼,回到中军大帐,连续唤来两名心腹密探。
“你,立刻去荆州军大营,秘密求见蔡瑁。”吕布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力,“告诉他,只要他能说服刘景升,让开南面通道,放我大军离去。我吕布,愿将整个庐江郡拱手相让!”
密探领命而去。吕布随即转向第二人。
“你,渡河去江东营中,务必见到周瑜。”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,“告诉周公瑾,他若能约束江东水师,放我东去。我便将这经营多年的徐州,连同下邳城,尽数赠予孙伯符!”
两名密探带着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密令悄然离去。
大帐之内,重新恢复了寂静。
陈宫从屏风后走出,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与不解:“主公,如此许诺,无异于饮鸩止渴。庐江与徐州,皆是我军根基……”
“根基?”吕布冷笑一声,他走到沙盘前,目光却没有落在代表敌我双方的旗帜上,而是穿过沙盘,望向了帐外那沉沉的夜色。
夜色之下,是下邳城内数十万追随他至此的百姓。
“诱饵已经撒下,就看那几条贪婪的鲨鱼,会不会为了争食而相互撕咬了。”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眼神深邃如渊,“但真正的胜负手,从来就不在那些诸侯身上。”
他缓缓收回目光,手指轻轻拂过沙盘上代表着下邳城的模型,这场棋局,他要换一种玩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