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如刀,卷着雪籽劈头盖脸地砸在行人的身上。
刘备勒住坐骑的缰绳,任凭那匹名为“的卢”的宝马在雪地里不安地刨着蹄子。
他抬起头,眯着眼望向不远处那笼罩在风雪中的小小茅庐。
两次了,这已经是第二次,他放下自己汉室宗亲、左将军、宜城亭侯的全部身段,为求一人而来。
身后的旌旗早已被风雪打得狼狈不堪,但他的脊梁,却比任何时候都挺得更直。
“大哥,这鬼天气!我看那诸葛孔明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,存心要折腾我们!”
张飞那洪钟般的嗓门在风中显得有些沉闷,他一张豹头环眼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。
他心疼自己的兄长,堂堂皇叔,何曾受过这等冷遇?
第一次来,扑了个空。
这第二次顶着风雪而来,竟连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。
这哪里是求贤,分明是求辱!
刘备没有回头,声音却异常沉稳:“三弟,不得无礼。古之君王求贤,尚有渭水之滨八十老翁,何况孔明先生正当弱冠之年,才比管、乐。我等求之,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。为了天下苍生,我刘备一人受些风雪,又算得了什么?”
他的话语不重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张飞还想再说,却被身旁一道冷冽的目光制止了。
关羽端坐于马上,丹凤眼微眯,长长的美髯上已挂上了一层细碎的冰晶。
他一言不发,但那紧抿的嘴角和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冷傲,无声地诉说着他的不满。
他并非不赞同兄长求贤,只是觉得这孔明未免太过倨傲。
兄长乃当世贤主,仁德播于四海,如此三番两次地折节下交,对方却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欠奉,这让他这般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忍?
刘备自然感受到了两位兄弟的情绪,但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翻身下马,亲手整理了一下被风雪吹乱的衣冠,而后迈开坚定的步伐,独自向那柴门走去。
他立于门前,抬手,正欲叩门,那扇简陋的柴门却“吱呀”一声,从内里被拉开了一条缝。
开门的并非他们翘首以盼的卧龙先生,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书童,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,神态从容,丝毫没有因为门外站着三位气势不凡的将军而有半点惊慌。
刘备心中一喜,连忙躬身行礼:“敢问,孔明先生可在庄中?”
书童不卑不亢地还了一礼:“我家先生正在草堂午睡。”
此言一出,身后的张飞再也按捺不住,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,蒲扇般的大手几乎要指到书童的鼻尖,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,怒吼道:
“你说什么?俺大哥顶着这漫天大雪前来拜访,他竟然在睡觉?你这厮莫不是在消遣我们!赶紧叫那村夫出来,否则俺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庄子!”
他声如奔雷,震得门前的积雪簌簌而下,那股子煞气,仿佛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猛虎。
书童被这气势一逼,小脸煞白,却依旧强撑着没有后退。
“翼德,退下!”一声厉喝自身后传来,却是刘备。
他猛地转身,目光如电,死死地盯住张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