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幕让徐庶的心脏狠狠一抽。
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吕布,却见对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,反而露出了一抹赞许的微笑。
“先生所言,句句诛心,却也句句属实。”
吕布缓缓站起身,他高大的身躯在火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,几乎将徐庶完全笼罩。
他踱步到徐庶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世人眼中的吕布,确实就是先生口中的那个无谋匹夫。”
徐庶的大脑一片空白,他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只见吕布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,他身上那股一直刻意收敛的,独属于天下第一武将的霸烈气势,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,轰然迸发!
“但是,那已是以前的吕布。”
“自我执掌徐州以来,整顿吏治,安抚流民,开垦农田,操练兵马,可有半点匹夫行径?”
“自我与先生相见,煮酒夜谈,论天下英雄,可有半分鲁莽之态?”
吕布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重锤,狠狠敲击在徐庶的心坎上。
徐庶的额头渗出冷汗,他猛然意识到,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,错得离谱!
自己居然当面蛐蛐吕布,他不会一刀给我砍了吧!
看着徐庶脸上那从震惊、到惶恐、再到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,吕布终于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。
他缓缓抬手,解下了遮蔽面容的兜帽,露出一张英武绝伦、棱角分明的脸庞。
“忘了向先生介绍。”
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自信的笑意,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“在下,便是你口中那个‘早晚兵败身死’的……吕布,吕奉先!”
徐庶的脑海中仿佛有万道惊雷同时炸响!
他呆呆地看着那张只在传闻中听过的面孔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一切都说得通了!
对方为何对自己感兴趣,为何能听懂自己的歌,为何在听到自己痛骂吕布时,不仅不怒,反而面露微笑!
原来,他一直在考验自己!
无尽的后怕之后,涌上心头的,是难以言喻的狂喜!
匹夫?
不!
这等隐忍与城府,这等胸襟与气魄,分明就是一代枭雄之姿!
自己寻觅半生,踏破铁鞋,苦苦追寻的明主,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,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!
“扑通”一声。
徐庶双膝一软,重重地跪倒在吕布面前,他将头深深地埋下,用一种带着颤抖与哽咽,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,嘶声喊道:
“罪臣徐庶,有眼不识泰山,冒犯主公,罪该万死!”
“庶,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,万死不辞!”
这一声“主公”,发自肺腑,石破天惊!
道观之内,先是一静,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!
张辽等一众亲卫激动得满脸通红,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,声震屋瓦:“恭喜主公!贺喜主公!得此大才,霸业可期!”
吕布仰天长啸,胸中块垒一扫而空!
老把把骑单车——稳了!
他亲自上前,双手将徐庶扶起,用力拍着他的肩膀,虎目含泪,大笑道:
“得元直相助,如高祖得子房,霸业何愁不成!”
君臣相知,莫过于此。
待众人情绪稍定,吕布拉着徐庶的手,重新在火堆旁坐下。
他看着眼前这位智计百出的谋主,心中豪情万丈,沉声问道:
“元直,如今我军虽据徐州,然北有袁绍,东有刘备,南有袁术,西有曹操,四面皆敌,如坐针毡。依你之见,我等当务之急,该当如何破局?”
徐庶脸上的激动之色缓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沉静与自信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走到道观门口,迎着冰冷的夜风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漆黑的夜空,片刻之后,他猛然转身,双目炯炯地盯着吕布。
“主公,四面皆敌,亦是四面皆可为机!敌之强,未必真强;我之弱,亦非真弱。
破局之策,庶早已思量多日。欲破此局,非但不能守,反而要主动出击,方能于死地中求得一线生机!”
他的声音斩钉截铁,充满了强大的感染力。
他伸出手,遥遥指向南方,在摇曳的火光下,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智慧光芒。
“而这破局的第一刀,便要挥向我们所有敌人中,最意想不到,也最致命的那个方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