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明丞念叨的人,沈楠垂着头,掩藏在黑夜里的桃花眼倏然通红,很想抱抱明丞。
十年间,三十一个亡者的名字,他明丞一个没有忘记,一刻也不敢忘记。
明明是仲秋时节,天气不算太冷,无端的,让沈楠感到浑身发冷。
他依然紧握着明丞的手,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他二哥儿的手怎么那么凉,怎么暖都暖不热。
沈楠一会儿想着如果【东风】去了,让他这个【纸鸢】如何着陆?
一会儿他又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?李尔福应该已经到【阮音阁】去跟阮老师汇报情况,她再传达到华北情报局。
上级会怎么看待明丞胆大妄为、擅自行动,以命犯险?
还有小宫,【醉春烟】又会对此采取什么行动?
诸多心思让沈楠一夜未眠,在晨鸡将鸣时,才将就地在明丞身边睡过去。
等到沈楠再醒时,已近黄昏。
他是被一阵吵闹声给烦醒的,睁眼一瞧,李尔福正堵在门外,语气十分恶劣地说:
“明二哥是被军统特务刺的吧?你不去逮人,光缠着宫秘书问东问西有个屁用!”
“李警官这话可不太地道。宫秘书成天跟着明先生,咋就明先生出事那会儿他不在?这事儿咱得掰扯明白了。”
沈楠听得出是白可久那个狗特务讨人烦的声音。
小宫站在门外,声音显得有些尖酸地说:“我只是一个秘书,并非是弼甫先生的保镖,难不成让我二十四小时跟在先生身边片刻不离?是个人总得有个三急吧,我总不好意思跟着先生一起上厕所不是。”
“你——”白可久还没说完,就被小宫打断说:
“白处长,与其和我瞎耽误功夫,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向财务总署的沧委员交代,为什么你的人会出现在弼甫先生的遇刺现场?是蓄意跟踪,还是有人想对弼甫先生蓄意报复?”
好一番“恶人先告状”的颠倒黑白的做派,躲在病床前的沈楠与站在门口的李尔福全都默然不语,看着小宫对白可久演的这出指鹿为马的大戏。
白可久皱眉不悦地说:“宫秘书这算几个意思啊?我那兄弟达缘终命都搭进去了,你这话茬儿是质疑他对明先生图谋不轨吗?”
“有几个意思心里有鬼的人才知道!”小宫脸色阴沉地说,“今儿个早上,您跟沧委员那儿掰扯达缘终是盯军统梢儿让人灭了口,弼甫先生兴许是无辜受牵连,还拍胸脯说准能逮着凶手。怎么掉头就跟我这儿找不痛快?您想立功顶差事,也不能拿我填馅儿啊!”
白可久张了张嘴,被小宫三言两语弄得脑子绕不过来弯来,要搁平时有人敢这么和他叫板,直接丢进审讯室里打一顿,安个间谍的罪名毙了了事。
可是,小宫的背后是明丞,明丞的背后是财务总署的沧委员,是升入参谋部的沈桉。而且,明丞还是竹机关特务头子东权藏少将钦点进财务总署的,白可久轻易得罪不起。
“哎哟喂,宫秘书您这脾气忒火爆!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尔福故作好心好意地提醒说,“白处长办案一抓一个准,抓的都是共谍分子,你那么敢和他顶嘴。”
惹得白可久忍不住看向他,李尔福何时怕过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