陇西的春风尚未吹绿渭水两岸,洛阳深宫却已被一股死寂的阴霾笼罩。
汉灵帝刘宏卧在章德殿的龙榻上,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锦被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清明 ——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,可这风雨飘摇的江山,却让他死难瞑目。
“传… 传旨… 宣董卓入京…” 灵帝的声音微弱如蚊蚋,却让侍立一旁的宦官张让心头一震。
张让连忙俯身:“陛下,董卓远在西凉,之前任命为并州牧就一直没有去上任,若仓促调他入京,恐生变数…”
“变数?” 灵帝惨笑一声,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一丝血丝,“如今最大的变数,就是他董卓!” 自陈仓之战后,董卓手握西凉重兵,屡屡对朝廷诏令阳奉阴违,甚至敢在奏折中明里暗里要挟朝廷。灵帝虽沉溺享乐,却也明白,这头西凉猛虎若不驯服,待自己驾崩后,年幼的太子刘辩根本无力掌控。
他喘息片刻,对前来侍疾的尚书卢植道:“拟诏… 任命董卓为并州牧,即刻… 即刻将麾下兵马交予皇甫嵩… 令其轻装赴任… 不得延误!” 卢植心中一惊,这道诏书明摆着是 “调虎离山”,要剥夺董卓的兵权。
他深知董卓的性格,此诏一出,必生波澜,却也只能躬身应道:“臣遵旨。”
诏书快马加鞭送往西凉,此时的董卓正屯兵右扶风,与皇甫嵩的大营隔渭水相望。这日午后,董卓正与李儒、李傕、郭汜等人在帐中饮酒,讨论洛阳局势。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:“将军,朝廷诏书到!”
董卓放下酒碗,脸上的肥肉抖了抖,眼中闪过一丝警惕。
他起身整了整衣甲,迎出帐外。传旨宦官展开诏书,宣读完毕后,帐内顿时陷入死寂。
李傕第一个忍不住,拍案怒吼:“朝廷这是要夺咱们的兵权!凭什么让咱们把兵马交给皇甫嵩?”
郭汜也附和道:“将军,咱们在西凉浴血奋战,才攒下这些兵马,岂能轻易交出?这分明是皇甫嵩嫉妒将军的功劳,在朝廷面前进了谗言!”
董卓却没有发怒,只是阴沉着脸,手指敲击着案几。
李儒看出他的心思,上前低声道:“将军,此诏不可从。兵权乃将军立身之本,若交出去,便是任人宰割。不如上表朝廷,以‘军心难违’为由,婉拒交兵,同时请求率部前往并州 —— 既不抗旨,又能保住兵马,还能靠近洛阳,伺机而动。”
董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哈哈大笑:“文优所言极是!就这么办!” 他当即命李儒草拟奏折,奏折中言辞恳切,先是感谢朝廷任命,随后话锋一转,称 “麾下西凉子弟与臣情同手足,闻臣将离,皆痛哭流涕,愿随臣赴并州戍边,若强行分离,恐生哗变”,最后请求朝廷 “体恤军心,准许臣率部前往并州,既可御羌胡,又可护京畿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