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计划不变!立刻出发!”冯铁山当机立断,语气斩钉截铁,“不能再等了!趁着夜色,立刻进入山区!猴子,你带路,我们绕开刚才发现痕迹的区域!”
“是!”
没有任何犹豫,护送小队八人,在冯铁山的带领下,如同利剑出鞘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湖边营地,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和茂密的芦苇荡中。
周政委和留守的队员站在营地边缘,目送着他们消失,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决绝。
夜色是最好的掩护,也是最危险的迷障。小队在“猴子”的引领下,避开可能被监视的路径,专挑难行的沼泽和灌木丛穿行。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,耳朵竖起着,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。
林皓被护在队伍中间,他努力跟上队伍的速度,左臂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又开始隐隐作痛,但他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。怀里的铝盒冰冷而沉重,既是使命,也是催命符。
他们沿着淀山湖的边缘绕了一个大圈,直到后半夜,才终于踏上了西行的山路。山路崎岖陡峭,在黑暗中更是难行。队伍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。
冯铁山命令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短暂休息。队员们默默地喝着水,啃着干粮,恢复体力。
“队长,刚才那些痕迹……会不会是鬼子放出的烟雾弹?故意吓唬我们,拖延我们的行程?”一个外号“老枪”的队员低声问道。
冯铁山摇了摇头,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:“不像。如果是烟雾弹,没必要靠得那么近,还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。我更倾向于是真的探子,可能因为某种原因,比如被猴子惊动了,或者发现了我们营地的防御严密,没有贸然动手,而是选择了后撤报告。”
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山路前方,语气沉重:“这说明,我们的敌人很谨慎,也很狡猾。前面的路,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走。”
林皓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,听着冯铁山的分析,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。他想起了上海安全屋里赵劲川艰难吐出的“黑鱼”二字,想起了老葛提到水匪与日军不寻常的交火……这一切碎片,似乎正在拼凑成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。
内鬼不仅存在,而且可能已经将情报传递出去,甚至……可能就在他们附近?
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。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这些沉默而坚毅的游击队员,他们每一个都可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同志,但……万一呢?
他用力甩了甩头,将这个过于黑暗的猜想暂时压了下去。现在,他必须信任冯铁山,信任这支队伍。
休息了约莫一刻钟,冯铁山站起身:“不能再停了,出发!”
队伍再次启程,沿着蜿蜒的山路,向着更加深邃的黑暗和未知的前路进发。
而就在他们身后数十里外,淀山湖通往山区的隘口处,几道幽灵般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。为首一人,身材瘦小,眼神阴鸷,赫然正是那个本该在苏州河边与龙占海在一起的——黑鱼!
他望着游击队小队消失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、得意的狞笑。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筒,对着月光看了看,又小心地收好。
“发信号,告诉‘皇军’和‘雕爷’,鱼已入网,按计划行事。”他对着身边一个黑影低声吩咐道,声音沙哑而残忍。
一道微弱的、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,在他手中一闪而逝,迅速湮灭在浓重的夜色里。
山林寂静,暗流却已汹涌澎湃。一张针对林皓和那致命证据的、由日伪与土匪交织而成的大网,正在古商道的必经之路上,悄然张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