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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逆生之塔 负一层(2 / 2)

存在值猛地一坠:

【3.98→3.88】

“我……”他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缝,裂缝里渗出久违的惧意,“被删了?”

姜莱抬手,水镜化作一条银链,链节薄如蝉翼,每一环都刻着微缩的“归”字,像替他把被撕走的笔画临时缝回。

银链缠住他残缺的臂弯,发出细微的“叮”,仿佛替一个破碎的名字打补丁。

然而链环刚贴合,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噬——

“归”字一个接一个熄灭,像被吹灭的灯芯,连灰烬都被黑暗舔走。

陆清言红线一弹,线头缠住银链末端,火羽顺着链节一路烧过去,把即将熄灭的“归”字重新点亮。

火线所过之处,银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“嗤嗤”声,仿佛那些笔画在喊疼。

林野则直接伸手,用染血的指尖在虚空写“归”——

血字刚成型,就被回廊吞掉,像把一张嘴伸进他指缝里舔血。

下一秒,他虎口裂开,硬生生挤出半颗犬齿,啪地按在血字消失处。

犬齿代替笔画,钉在空气里,像一枚猩红的图钉,把“归”的最后一口呼吸钉死。

沈不归的左臂重新凝实,颜色却比原先淡,像被水洗过的墨,又像被时间漂白的旧照片。

存在值艰难地爬回【3.93】,像一条被钩上岸的鱼,尾巴还在水里扑腾。

“走。”

他声音低哑,却带着更冷冽的锋利,仿佛把恐惧磨成了刀,“在名字被删光之前,把鼓面抢过来。”

黑暗里,四人脚步同时响起,像四根钉子,一颗颗钉进回廊的舌根。

四人再不敢散开,红线、冰纹、血痕、水镜交织成一条四色缆绳,把他们束成一串畸形的“连体婴”,肋骨贴着肋骨,心跳共用一次鼓点。

每一步,地面便鼓起一次,像巨舌在清点他们的笔画,又像产道在试挤他们尚未成形的魂。

第十步,林野的“野”字被吞掉偏旁——

“予”字旁被黑暗叼走,他右腿瞬间失去重量,膝盖一折,差点跪成忏悔的姿势。

陆清言红线猛地一拽,像从血泊里提起一柄断剑,把他重新钉回站立;反噬却顺着红线爬回她心口,她侧头,一口血悄悄吐进掌心,像把名字的血型咽回去。

第三十步,姜莱的“莱”字被抹成“来”——

草字头被拔掉,她喉咙里立刻涌出一口咸腥,像把胎盘碎片连同一整片麦田咽回子宫。

她抬眼,眸子里闪过被删节的春绿,却硬生生把那一抹绿咬成汁,吞回丹田。

第五十步,他们终于看见那面“空名鼓”——

鼓架由两根交叉的脐带骨支撑,骨节上还残留未啃净的乳牙印;

鼓面是一张苍白的人皮,五官位置隐约可见,却像被羊水浸泡七昼七夜的纸,眼睑、唇廓、耳廓全糊成一层脆弱的膜;

鼓边悬着一根鼓槌——

是一截尚未剪断的脐带,末端仍滴着四色血珠,每一滴都在羊水里慢慢孵化成小型的星座。

鼓面左侧,浮现最后一行灰字,像用胎盘灰写的遗嘱:

【请报名。】

林野刚要开口,沈不归却抬手捂住他的嘴,掌心冰得发蓝,声音压得极低:

“报名,不是用嘴,是用‘被遗忘的啼哭’。”

他看向剩余的存在值:

【3.75】

“每人再扣一次,凑够四声,一起砸下去——

把自己的第一声哭,当鼓槌。”

陆清言红线缠住鼓槌,火羽顺着脐带爬上去,像给死刑犯套好绞索,又替它缝上最后一朵罂粟;

姜莱水镜凝成一面月盾,挡在四人面前——

镜面映出他们残缺的名字:

林、沈不、陆清、来。

像四块被掰碎的碑,又像四面被拔掉旗的旗杆。

“预备。”

沈不归抬手,冰蓝符纹爬上鼓槌,瞬间冻住四色血珠,把它们凝成一枚冰针,针芯里流淌着婴儿尚未呼出的第一口气;

林野用虎牙咬破下唇,把血抹在冰针上,补全“野”字最后一笔,血珠沿着针脊游走,像给骷髅点上朱砂瞳;

陆清言红线一弹,火羽顺着冰针燃烧,把“归”字烧回鼓槌,火焰却呈冰蓝色,像寒火替亡魂补魂;

姜莱掌心水镜碎裂,碎片化作四滴重新凝实的啼哭——

冰蓝、绯红、金黄、乳白——

同时落入鼓面,发出“滴答”四声,像四座倒流的钟。

“报名——”

四人异口同声,却发出婴儿的第一声啼哭:

“哇!!!”

哭声不是声音,是四道逆行的流星,带着胎粪与星辰,沿着脐带的方向,轰然灌进鼓面。

鼓槌落下——

咚————

鼓面人皮瞬间绷到极致,五官位置同时裂开,裂口喷出四道逆流的银河;

银河里,是他们被世界遗忘的完整名字:

林野、沈不归、陆清言、姜莱。

名字像四颗重新点燃的恒星,沿着脐带逆流而上,一路冲回他们的胸腔,在肋骨上烙下新鲜的金纹。

存在值疯狂飙升:

【3.75→4→5→6……】

数字跳成心脏,心脏跳成雷。

回廊的巨舌发出一声不甘的吞咽,像产道吞回婴儿,却再也嚼不动他们,只能把自己嚼碎。

鼓架崩塌,脐带骨碎成四段,化作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——

阶梯内壁布满乳白光斑,像一条被重新缝好的脐带,通向更幽暗、也更完整的深处;

每一级台阶,都映着他们婴儿时期的倒影,脐带尚未剪断,像四条未完工的桥。

“啼哭回廊,毕业。”

声音最后一次响起,却带着湿漉漉的笑意,像产婆终于听见婴儿响亮的肺音——

“欢迎来到负二层。”

“记住,名字不是符号,而是你们替世界保管的——

最后一滴眼泪。”

四人对视,忽然同时伸手,把各自掌心的血、霜、火、水揉在一起——

揉成一枚四色纠缠的新印章,章面刻着他们合写的新符号:

“林沈陆姜”,笔画共生,像四颗心脏共用一根主动脉。

林野把印章按在阶梯入口,笑得虎牙滴血:

“下一层,要是再敢删我名——”

“我就连世界的名,一起撕下来。”

他们并肩踏下阶梯,像四颗被重新命名的星——

向负二层,

向比遗忘更深的记忆,

向尚未被世界起名的自己,

呼啸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