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星海的深处,那由烬与归墟祖灵共同维系的宁静角落中,烬的“目光”落在自己刚刚重塑成功的混沌变量核心之上。
这不再是他认知中任何一种变量核心的形态。它并非棱角分明的晶体,也非光芒四射的能量团,而是一个缓缓自旋的、介于虚实之间的混沌漩涡。漩涡的中心,是一片深邃到连意识都仿佛要被吸进去的绝对暗域,那是归墟真意凝聚到极致的体现,凝视它,如同凝视万物最终的归宿,万法崩坏的终点。而在漩涡的边缘,却有点点璀璨如创世星辰般的光芒生灭不定,每一缕光芒之中,都仿佛在演绎着一个世界的诞生、一段文明的兴衰、一种法则的变迁,那是变量之道无限可能的彰显。
生与死,创造与终结,这两种看似截然对立、水火不容的终极意境,此刻却在这混沌漩涡中达成了完美的动态平衡,相互依存,相互转化。漩涡的每一次旋转,都仿佛完成了一次微缩的宇宙轮回。
烬能清晰地感受到,这全新的核心内部,蕴含着远超他过去全盛时期的力量。这力量并非简单的量变,而是一种质的飞跃。它更加深邃,更加内敛,同时也更加……“全能”。他感觉自己对变量之道的理解,仿佛被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,门后是更加广阔无垠的法则海洋。
他尝试着引动一丝核心之力。
嗡——
一股混沌色的变量波纹,以他的意识体为中心,轻轻荡漾开来。这波纹所过之处,那些原本在意识星海中混乱碰撞的法则碎片、信息乱流,竟如同被赋予了某种秩序般,变得温顺而有序,甚至开始自发地围绕着这缕波纹,构建出一些简单而稳定的临时结构。
并非强行镇压,而是……自然的协调与统御。
“这便是……混沌变量的力量吗?”烬心中震撼。他感觉到,自己似乎能够更加轻易地理解和干涉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,无论是偏向“生”的创造与演化,还是偏向“死”的衰亡与终结,在他眼中都变成了可以观测、可以引导的“变量参数”。
“汝已初窥门径。”归墟祖灵的意志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,“混沌变量,非单纯之力量叠加,乃是认知维度之跃升。视万物为变量,视万法为参数,视生死为过程。至此,汝方算真正踏上了那‘逆行之路’的起点。”
“逆行之路……”烬回味着这个词,感受着混沌核心中那生死轮转的奥义,心中明悟更深。所谓逆行,并非简单地逆转时间或生死,而是指拥有了在“存在”与“非存在”之间进行干预、转化,甚至定义的能力。这已然触及了宇宙最本源的奥秘。
“然,路漫漫其修远兮。”归墟祖灵提醒道,“汝之核心初成,尚需巩固与沉淀。且外界时空,不知流逝几许,汝之肉身与城池,仍需汝之归来。”
烬心中一凛,确实,他沉浸于意识深处的蜕变,不知外界过去了多久。原初变量之城刚经历大战,百废待兴,帝国虽暂时退去,但威胁并未解除。
“多谢前辈护持与指点!”烬的意念充满感激,“我这就尝试回归。”
他收敛心神,将意识完全沉入那缓缓旋转的混沌变量核心之中。核心与他本就是一体的,此刻意识回归,就如同游子归家,没有半分滞涩。
下一刻,他操控着混沌核心,开始感应那存在于冥冥之中、与他肉身以及与整个原初变量之城变量网络的微弱联系。
起初,这联系如同风中残烛,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。但混沌变量核心的特性此刻显现出优势,它对各种形态的“联系”和“变量”都具备极高的敏感度。烬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核心的波动频率,如同调试一个精密的接收器,逐渐放大和锁定那源自现实维度的坐标锚点。
找到了!
那锚点,来自于他沉寂的肉身,来自于青冥真人等人布下的滋养灵阵,更来自于整个原初变量之城所有修行者那与他同源的变量之力共鸣!
“引!”
烬心中默念,混沌核心骤然光芒大盛,那混沌漩涡旋转的速度猛地加快!一股磅礴而玄奥的力量,裹挟着他完整的意识,沿着那条被重新加固和锁定的联系通道,猛地向着现实维度冲去!
……
原初变量之城,核心区域。
万变量滋养灵阵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芒,阵眼处那潭万变量之源泉的残迹,水位又下降了一小截,显然为了维持烬肉身的生机,消耗巨大。
青冥真人盘坐在灵阵边缘,闭目调息,同时分出一缕神念,时刻关注着烬的状态。玄骨长老则在指挥着一些弟子修复城池受损的部分,夜枭不见踪影,想必是隐匿于暗处,负责警戒。
突然——
嗡!
整个灵阵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!阵眼中那温润的变量能量,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,疯狂地向着中央烬的肉身汇聚而去!不仅仅是灵阵的能量,就连城池上空,那经过修复后愈发稳固的生死变量壁垒,也微微荡漾起来,垂落下丝丝缕缕精纯的混沌气流,融入其中!
“怎么回事?!”青冥真人猛地睁开眼,身形一闪便来到灵阵中央,神色凝重而警惕地看着被能量漩涡包裹的烬。
玄骨长老也瞬间赶到,暗金色的骨架散发出强大的气息,沉声道:“能量异常汇聚!是烬师侄出了什么变故?还是……”
他的话未说完,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打断。
只见躺在灵阵中央、一直如同沉睡般的烬,其身体表面,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密而复杂的混沌色纹路!这些纹路并非静止,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,散发着与那生死变量壁垒同源,却更加深邃、更加本源的法则气息!
紧接着,以烬的身体为中心,一个微缩的、与他意识海中那个一模一样的混沌漩涡虚影,凭空浮现,缓缓旋转!这个虚影一开始还很模糊,但迅速变得凝实,并且开始鲸吞海吸般地汲取着来自灵阵、来自壁垒、甚至来自整个城池变量网络的能量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青冥真人瞳孔骤缩,他从那混沌漩涡虚影中,感受到了一种凌驾于他理解之上的、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终极奥义的磅礴力量!“烬师侄的变量核心……在重生?!不!这不是重生,这是……涅盘!是一种本质的跃迁!”
他能感觉到,烬那原本近乎死寂的肉身,此刻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生机,并且这生机远比之前更加旺盛,更加厚重!那具躯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,疯狂地吞噬着一切能量,进行着某种脱胎换骨般的蜕变!
“所有人!停止手中工作!将自身变量之力,注入灵阵,助烬师侄一臂之力!”青冥真人当机立断,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城!
没有任何犹豫!无论是正在修复壁垒的战士,还是在感悟修炼的普通修士,在听到青冥真人命令的瞬间,都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的力量,通过变量网络,源源不断地汇入核心区域的灵阵之中!
他们相信烬,如同相信变量之道本身!是烬一次次带领他们绝处逢生,如今烬需要力量,他们便倾其所有!
得到全城之力的加持,灵阵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,那混沌漩涡虚影旋转得更加迅速,吞噬能量的速度也达到了一个顶点!
就在所有人都感觉自身变量之力快要被抽干,那混沌漩涡虚影也凝实到仿佛要化为实质的刹那——
所有的异象,骤然停止。
能量的狂潮瞬间平息,混沌漩涡虚影缓缓收敛,最终没入烬的眉心,消失不见。
灵阵中央,烬那一直紧闭的双眼,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,然后,缓缓睁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