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不想着梳理内政,调和阴阳,却想利用道统之争来替他解决麻烦,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之事?”
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有些悠远。
“更何况,那李玄命格奇特,煞气冲霄却又隐现紫芒,变数太大,身上牵扯的因果连贫道都如雾里看花,难以窥其全貌。
你若是贸然插手其中,福祸难料,一个不慎,便是杀孽缠身,于你佛门清净圆满,恐怕是南辕北辙。”
听到张玄陵对李玄的评价,了尘拨动念珠的手指顿了一下。
连当代道门执牛耳者都看不清底细,此子竟如此诡异。
张玄陵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,不再深谈,话锋一转,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。
“若非天佛寺气运不足,需维系一寺僧众修行,分散了积累,以你的天资悟性,修行早就圆满,踏入神变之境了。”
“如今天海涅盘,其一身气运尽数回归天佛寺,枷锁已去,桎梏顿消。和尚,你神变之日,想必不远矣!”
了尘和尚面色无喜无悲,宣了一声佛号:“阿弥陀佛。”
“缘起缘灭,皆有定数。天海师侄早登极乐,于我佛前听法,亦是功德。老衲修行浅薄,不敢妄求速成,唯有时时勤拂拭,莫使惹尘埃。”
话虽如此,但他周身那圆融无暇又隐隐与整个天佛寺气运相连的气息,却昭示着他已经将天海陨落后的气运尽数纳于己身。
此刻了尘和尚的修为已臻至通天大圆满,只待一个契机,便可鱼跃龙门。
张玄陵也不在意他的口是心非,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和境界,脸皮什么的早已毫无意义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寂寥。
“修行到你我这般境界,山中无甲子,寒尽不知年。眼睁睁看着亲朋故旧一个个化作黄土,能说上几句话的,这茫茫天地间,也不剩几个了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这简朴的静室,仿佛穿透时光,看到了人世间数百年的种种。
“红尘俗世,王朝兴替,爱恨情仇,于我们而言,如过眼云烟,没有多少值得留念的了。此生漫漫,唯有武道之极,超脱之境,才是我们奋力追寻的东西。”
了尘和尚猛的睁开双目,眼底深处燃起了一簇坚定的火苗,缓缓吐出几个字。
“武道之极吗?我会去的。”
了尘没有豪言壮语,没有慷慨激昂,但张玄陵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老友的决心。
“好!”
他的身影缓缓变淡,色彩逐渐消散,整个人再次融入了天地之间。
“那便……骊山再会。”
最后四个字悠悠传来,了尘对面的蒲团之上已经空空如也,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。
静室内,再次只剩下袅袅的檀香。
了尘和尚叹息一声,缓缓转头,望向南方,那是苍云二州的方向。
龙虎山,悟道岩上。
山风凛冽,云海翻腾。
随着武道元神归位,盘坐于岩上的张玄陵本体缓缓睁开双眼,眼中映照着脚下万里山河。
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,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声,道袍在猎猎山风中飘舞。
他望着云海尽头的那轮红日,感受着天地间阴阳交替的生机与道韵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“大梦谁先觉?平生我自知。”
“这天下,要热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