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蛋,你这想法……挺大胆的。”花石头嘀咕。
“不大胆能成啥事?”赵铁蛋抱紧了怀里的儿子,“我不想让望田长大后,还像我们一样,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。”
他顿了一下,声音变得更加坚定:“我要让他知道,他爹不是个只会泥里刨食的泥腿子。我要让他以后能在任何人面前,都能大声说,我爹是赵铁蛋。”
这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沉默了。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,谁不想让自己的下一代过得好一点?可是想是一回事,敢不敢做又是另一回事。
老张师傅看着抱着孩子的赵铁蛋,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势。那种气势,不是吴老虎那种张扬跋扈,而是一种内敛的、坚韧的力量。
“铁蛋,你要是真有这想法,我们都支持你。”老张师傅说,“反正跟着你干活,我们心里踏实。”
“就是,铁蛋你人实在,不像有些人光会吹牛。”
工人们纷纷表态,让赵铁蛋心里暖融融的。
就在这时,厂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声音。不用看,大家都知道是吴老虎来了。
赵铁蛋抱着儿子转过身,看着推门而入的吴老虎。
“哟,今天这么热闹?”吴老虎扫了一眼围成圈的工人,目光最后落在了赵铁蛋怀里的孩子身上。
“老虎来了。”赵铁蛋平静地说,“来看看你侄子。”
吴老虎走过来,看着那个粉嫩嫩的小脸,眼神有些复杂:“长得像你。”
“都说随我。”赵铁蛋有些骄傲地说,“叫赵望田,希望的望,田地的田。”
“望田……”吴老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心里涌起说不清的感觉,“好名字。”
“老虎,铁蛋刚才说要把瓦器卖到省城去呢!”花石头在旁边插话。
吴老虎看了赵铁蛋一眼:“省城?野心不小啊。”
“不是野心。”赵铁蛋抱紧了怀里的儿子,看着吴老虎的眼睛,“是责任。”
这两个字说得很轻,但车间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吴老虎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笑了:“行,有想法是好事。不过省城的生意不好做,竞争激烈,得有准备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赵铁蛋点头,“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?”
“也对。”吴老虎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需要帮忙尽管说。”
说完,吴老虎转身就走了。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匆忙,好像急着要去什么地方。
赵铁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,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。以前,他和吴老虎是兄弟,是伙伴,什么事都一起商量。现在,他有了儿子,有了家庭,有了自己的责任和目标,好像和吴老虎之间隔了什么东西。
不是坏事,只是……不一样了。
“铁蛋,咱们什么时候去省城看看?”老张师傅问。
“等春天吧。”赵铁蛋看着怀里的儿子,“现在天太冷,不能让孩子受风。”
“也是。”
赵铁蛋抱着儿子在车间里又待了一会儿,然后就回家了。春花还在坐月子,不能让她一个人带孩子太久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。望田睡得很安稳,小脸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可爱。
“望田,”他轻声说,“爹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
这不是一句空话,也不是一时冲动。从抱着儿子的那一刻起,赵铁蛋就知道,自己的人生彻底变了。
以前他是个守护者,守护着苏文清,守护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。现在他是个父亲,要守护的是脚下的土地,是手中的事业,是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。
这种转变,让他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叫“野心”。
不是为了争强好胜,不是为了证明什么,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,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有尊严,有希望。
这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