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常反应。”白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说明肌肉在放松,血液循环改善了。”
他的手继续按着那个位置,轻柔而有节奏。
吴老虎闭上眼睛,试图专注于那种舒适的感觉,但心里却越来越混乱。
这种被人精心照料的感觉,是他从来没有过的。在瓦盆村,他是那个照料别人的人,是那个解决问题的人。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的身体,关心过他是否疲劳,是否需要放松。
“好了。”白谦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感觉怎么样?”
吴老虎慢慢坐起身,活动了一下肩膀。确实轻松了很多,那种紧绷感几乎完全消失了。
“很好。”他说,“你这手艺真不错。”
“小意思。”白谦递给他衬衫,“以后累了就来找我,别硬撑着。”
吴老虎穿上衬衫,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。
“谢谢。”他说,“真的很舒服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白谦重新在沙发上坐下,“其实这种按摩,在城里很普遍。商务人士工作压力大,都需要这种放松方式。”
按摩完了,吴老虎重新穿上那件白衬衫。他觉得整个后背的肌肉都松开了,暖洋洋的,像是刚晒过太阳。
“坐。”
白谦已经重新在沙发上坐下,给他倒了一杯红酒。酒是刚才没喝完的那瓶。
屋里很静,只有音响里传来一阵听不懂的懒外国歌。
吴老虎端起酒杯,看着杯子里那暗红色的液体,不知道该说点什么。他觉得,刚才那场按摩,把他们之间的那点生分给按没了。可也按出了一点……别的东西。
“其实,”白谦靠在沙发上,自己也倒了半杯酒,眼神看着窗外县城闪烁的灯火。“我很羡慕你,吴老板。”
“羡慕我?”吴老虎愣了一下。“我一个烧窑的,有啥好羡慕的?”
“你活得真实,有劲儿。”白谦转过头,看着他,“不像我们,天天坐在办公室里,跟一堆数字打交道,人都变得没意思了。”
吴老虎没说话,他喝了一口酒。
“你身上有股劲儿,”白谦继续说,“是这个县城里,其他男人没有的。”
他顿了一下,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。
“他们,要么是还没断奶的小孩,要么,是早就没了骨头的老油条。”
他抬起眼,看着吴老虎。
“只有你,像头真正的老虎。”
这句话说完让吴老虎一下想起了他爹吴卫国。想起他爹从小到大,总拿他跟苏文清那个“秀才”比。
“你看看人家苏文清,回回考试拿第一!你再看看你,就知道玩泥巴!”
他这辈子,最渴望的就是被他爹,被苏文清那样的“文化人”,真正地“认可”一次。
一股子热气,从他胸口直冲到脑门。混着酒劲儿,让他有点飘。
“我……”他想说点什么。
“怎么?”白谦笑了。“不信?”
“不是……”
“你就是。”白谦站起来,走到酒柜旁,又拿出一瓶新的红酒。“所以,我才想跟你交个朋友。”
他打开那瓶新酒,给吴老虎的杯子,又满上了。
“今天聊得投机,”他拿着酒瓶,回头看着吴老虎,笑得像只狐狸。“别走了。”
吴老虎看着他。
“我这沙发,”白谦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。“比你那小院的硬板床,舒服多了。”
吴老虎没说话。
他看着白谦递过来的那杯酒。
他知道,喝了这杯酒,再留下,意味着什么。
可他,不想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