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她去了刘三奶家。
刘三奶正在晒药草,看见她来,没有表现出惊讶。
“丫头,坐。”
“三奶,我要走了。”
“知道。”刘三奶头也不抬,“你这样的人,本来就不属于这里。”
“您不怪我半途而废?”
“怪什么?”刘三奶抬起头看她,“水往低处流,人往高处走。你有更好的路,为什么要在这里蹚浑水?”
陈小麦沉默了一会儿。“三奶,您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?”
“不是自私,是聪明。”刘三奶的话很直接,“有些事,不是你能改变的。有些人,也不是你能拯救的。”
“那我就这样走了?”
“走吧。”刘三奶继续晒她的药草,“该走的时候就要走,该留的时候才要留。”
最后,陈小麦去了河边。
她想起第一次和林福来在这里谈话,想起和吴老虎的那次长谈。这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,但也见证了太多的纷争。
夕阳西下,河水波光粼粼。她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,静静地看着远山。
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。”
身后传来声音,陈小麦回头,是吴老虎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“猜的。”吴老虎在她旁边坐下,“听说你要走了。”
“消息传得真快。”
“小地方嘛。”吴老虎递给她一根草,“什么时候走?”
“明天。”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小麦,”吴老虎忽然说,“谢谢你那天跟我说的话。”
“有用吗?”
“有。”吴老虎的声音很轻,“我想明白了一些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有些人,你越想保护,越是在害他。”吴老虎看着河水,“有些路,只能让他自己走。”
陈小麦点点头。“你想开了就好。”
“那你呢?”吴老虎转头看她,“你想开了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这个村子,这些人。”吴老虎说,“你本来想帮助大家,结果发现有些人不值得帮,有些事不值得管。”
陈小麦笑了。“你还挺了解我。”
“因为我们是一类人。”吴老虎也笑了,“都太天真了。”
天色渐暗,两人准备离开。
“小麦,”吴老虎忽然叫住她,“如果有一天,苏文清真的离开了这里,你会帮他吗?”
陈小麦想了想。“如果他真的需要帮助,会的。”
“那就够了。”吴老虎点点头,“有些人啊,值得等。”
第二天早上,陈小麦拖着行李箱走到村口。班车还没来,她在路边等着。
远远地,她看见周桂花从学校的方向走来。两人的目光相遇,周桂花停下脚步。
陈小麦主动走了过去。
“桂花,我要走了。”
周桂花看了看她的行李箱,没有说话。
“照顾好自己。”陈小麦真诚地说。
说完,她转身朝班车站走去。身后传来周桂花的声音,很轻,但她听见了。
“一路顺风。”
班车来了,陈小麦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。车子启动,窗外的瓦盆村渐渐远去。
她想起那个夏天刚回来时的兴奋,想起要为家乡做点什么的理想。现在她明白了,有些地方,需要的不是外来的拯救,而是内在的觉醒。
那需要时间,需要一代人的成长。
陈小麦靠在座椅上,闭上眼睛。车窗外,瓦盆村在晨雾中渐渐模糊,像一个逐渐淡去的梦。
也许多年以后,她会再次回来。
那时候,这里的一切都会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