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天起,马瘸子更多的时候在县城里晃荡了,但村里,很少再出现他的身影,也没人再见他卖那些来路不明的药和零件了。
左向阳的修理社,重新开了门。
再也没有人上门找茬,也没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了。那些之前疏远他的村民,见了他,又都客客气气地喊起了“向阳师傅”。
吴老虎来店里找他喝酒。
“向阳,”他喝得有点多,拍着左向阳的肩膀。“我吴老虎这辈子,没服过几个人。你,算一个。你这是,把马瘸子那只老虎的牙,给拔了!”
左向阳也喝了一杯。
“老虎,”他说。“我得谢谢你。没你,我一个人,干不成这事儿。”
“咱俩谁跟谁。”吴老虎嘿嘿一笑。“以后,在瓦盆村,咱俩联手。我看谁还敢再呲毛!”
左向阳看着吴老虎,心里头,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这个村子,这个时代,都在变。
前几天,县里下来文件,要搞农业机械化。以后,村里的拖拉机,收割机,会越来越多。
他这点修理技术,还远远不够。
他看着自己墙上那张手写的价目表,心里头,有了一个新的念头。
他想去进修,去市里,去省里。学最新的技术。
他知道,马瘸子没有倒。他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。
那天傍晚,他收拾好铺子,锁上门,没有回家。
他走到了史巧儿家门口。
院子里,传出“嗒嗒嗒”的缝纫机声。
他推开门。
史巧儿正坐在缝纫机前头,就着灯光,赶着活计。她听见声,抬起头,看见是他,笑了。
“向阳哥,你来了。”
左向阳走到她跟前,看着她。
“巧儿,”他说。“我……”
史巧儿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“我爹娘,让我谢谢你。”她说,“老虎哥,今天托人送来了一大批新丝线,说是……赔给俺家的。他说,是你让他送的。”
左向阳挠了挠头。“应该的。”
“向阳哥,”史巧儿站起来,看着他。“你接下来,有啥打算?”
“我想去市里进修。”左向阳说。“学最新的技术,把这个铺子,干大,干好。”
“那你……啥时候走?”
“等开春吧。”
屋里头,安静了下来。
只有煤油灯的火苗,在轻轻地跳。
“巧儿,”左向阳看着她,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。“你……你愿不愿意……等我?”
史巧儿的脸,一下子就红了。
她没说话,只是低下头。
“我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