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桂花成了瓦盆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后,整个人都像是变了样。
她不再是那个总跟在别人身后怯生生的小姑娘了。她每天把两条辫子盘起来,穿着那件干净的蓝色卡其布上衣,站在讲台上,教孩子们识字、算术。她的声音,清脆而又自信。
但她心里,总还藏着一件事。
那就是吴老虎,和苏文清。
她想不通,吴老虎,那个村里所有姑娘都仰慕的“英雄”,为什么偏偏要用近乎“残忍”的方式,去执着地欺负全村最孤僻的苏文清。
她觉得,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。
这天,她鼓起勇气,在放学后,走到了吴老虎家的院门口。
她看到,吴老虎正和几个生意伙伴,在院子里喝酒划拳,声音大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。
她没有立刻进去,而是先找到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吴老虎的母亲。
“婶子,”她笑着打招呼,“我来找虎哥,有点事。”
吴母看到是她,很高兴。“桂花啊,快进来坐。你找虎子啥事?这孩子,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野。”
“没什么大事,”周桂花帮着她摘菜,状似不经意地问,“就是想问问,虎哥他……是不是跟苏文清,以前有过什么过节啊?”
吴母的脸色,瞬间就变了。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吴老虎,然后把周桂花拉到更偏僻的角落,压低声音说:
“桂花啊,你可别在虎子面前提那个苏家的小子。”
“为什么啊?”
“你不知道,”吴母叹了口气,“我们家虎子,从小,就是被他爹,拿来跟那个苏秀才比着长大的。”
周桂花愣住了。
“虎子他爹,就是吴卫国,”吴母的声音里,充满了无奈,“他自己没念过几天书,就总觉得比别人矮一头。他看苏老秀才虽然穷,但在村里,谁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喊声‘苏老师’,他心里就不服气。”
“所以,他从小就逼着虎子念书。虎子要是不肯背书,他就拿皮带抽。他总说,‘你看看人家苏文清,回回考试都拿第一!你再看看你,就知道玩泥巴!我吴卫国的儿子,怎么就不能比他强?’”
“可虎子,就不是那块料。他越是被逼,就越叛逆。他故意在外面打架,故意逃课,就是想跟他爹对着干。”
“后来,虎子出去闯荡,挣了钱,成了老板。他爹嘴上不说,但心里,其实是得意的。可他还是觉得,虎子是‘野路子’,比不上苏文清那种正儿八经的‘文化人’。”
周桂花听着这些,她忽然明白了。
吴老虎对苏文清的那些“欺负”和“捉弄”,根本不是因为讨厌。
那是从小被压抑到大的“关注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