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钱麻子那伙人被一网打尽后,瓦盆村的日子,好过了,却也……无聊了。对别人如此,对巩小三来说,尤其如此。
他今年二十一岁,在村里的同龄人里,算是脑子最活络的一个。他不满足于像祝大个那样出死力气,也不像林福来那样能安安静静地看一天书。他总觉得,自己这颗活泛的脑子,应该用在更“带劲”的地方。
以前,他最喜欢跟在吴老虎屁股后面。吴老虎就像村里的风向标,总能搞到最新鲜的玩意儿,总能找到最刺激的乐子。跟着他,日子永远不会无聊。
那是在一次酒桌上。吴老虎喝高了,开始大谈特谈。
“我跟你们说,”吴老虎喷着酒气,对着巩小三这帮小兄弟吹嘘,“当初赵铁蛋就是个死脑筋!我早就看出来了,在县城开录像厅,才是真正发大财的路子!我那哥们儿孙响亮,你们知道吧?响亮录像厅的老板!人家一个月,挣这个数!”
吴老虎伸出三根手指,在众人面前晃了晃。
“三千?”有人猜。
“三万!”吴老虎一拍桌子,声音震得酒杯都跳了起来,“一本万利!搞几盘香港那边弄来的电视上看不到的带子,那些想开眼的小年轻,挤破头都要花钱来看!”
录像厅,一本万利,三万块。
这几个词,像魔咒一样,在他心里盘旋了整整一夜。
他想:“虎哥现在生意做大了,看不上这点‘小钱’了。可我呢?我要是能把这门生意做起来,不也能买上摩托车,戴上金链子,在村里威风起来吗?”
第二天,巩小三就偷偷地,一个人跑到了县城。他直接摸到了后街那家“响亮录像厅”。
他花了两块钱,买了一张大厅的票。
一进去,那股味道让他差点吐出来。但当他看到,那间不到一百平米的黑屋子里,竟然挤了四五十个男人,一个个都像被勾了魂一样,紧紧地盯着前面那台25寸的大彩电时,他瞬间就忘了所有的不适。
他挤到一个角落里坐下,心里飞快地算着账。
一个人两块,五十个人就是一百块。一天放五场,就是五百块。一个月……
巩小三不敢再往下想了。
他没有心思看电影,他开始观察这里的一切。
他看到,前排有几个“情侣座”,用帘子隔着,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娇笑声和男人压抑的喘息声。他看到,孙响亮本人,就坐在门口的收银台后面,一边嗑着瓜子,一边熟练地给一盘盘黑色的录像带换着封面。
从那天起,巩小三就像着了魔。
他不再跟着吴老虎,而是天天往县城跑。他把爹娘准备给他娶媳妇的三千块彩礼钱,给偷偷地取了出来。
“娘,我……我想跟虎哥学做生意。”他撒了谎。
他娘一听是跟吴老虎,想也没想就答应了。“去吧去吧!好好跟虎子学!将来有出息了,别忘了家里就行!”
巩小三拿着那笔巨款,做出了一个自认为聪明的决定,在镇上开录像厅。
他觉得,镇上离村里近,客源稳定,竞争又没县城那么激烈。
他用极低的价格,租下了镇子边缘一个废弃多年的旧粮仓。他找了几个村里的闲人,叮叮当当地,用木板在里面搭了几个歪歪扭扭的“包厢”,又从废品站淘换来一台二手的“金星”彩电和一台吱吱作响的录像机。
他的山寨版录像厅,就这么悄无声息地,开业了。
开业那天,一个客人都没有。
巩小三坐在门口,看着空荡荡的屋子,心里感到了恐慌。
他意识到,自己想得太简单了。开店,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地方和一台电视,最关键的是片源。
他手里的那几盘录像带,都是已经放滥了的武打片,根本吸引不了人。
他需要“猛料”。
他想起了吴老虎吹牛时说的那句话:“搞几盘香港那边弄来的电视上看不到的带子……”
他咬了咬牙,通过郑小军以前手下的一个小混混,联系上了一个专门在火车站附近倒卖“盘片”的贩子。
“兄弟,想要什么样的?”那个瘦得像猴一样的贩子,把他拉到一个阴暗的角落,从一个蛇皮袋里,摸出几盘没有封面的录像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