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对视着。
车间里很安静,只有远处传来的蝈蝈叫声。
“我不同意。”赵铁蛋说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那不是正经生意。”赵铁蛋拿起一个茶杯,仔细端详,“咱们做的这个,能传代。你说的那个,就是快钱。快钱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”
“你太守旧了。”
“不是守旧。”赵铁蛋放下茶杯,“是知道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。”
吴老虎点了根烟,狠狠吸了一口。
“铁蛋,我不是要你去陪酒唱歌。我是想投资,当老板。咱们出钱,找人经营,坐着收钱就行。”
“坐着收什么钱?”赵铁蛋看着他,“你知道那些地方都是干什么的吗?”
“就是娱乐啊。”
“娱乐?”赵铁蛋冷笑,“那里面什么人都有。赌的,嫖的,吸毒的。你以为光是唱歌喝酒?”
吴老虎被问住了。
“虎子,咱们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日子。瓦器厂在村里立起了名声,大家都服咱们。你为了快钱,要把这些都毁了?”
“我没说要毁什么。”
“那就是要毁。”赵铁蛋站起来,“你一旦沾上那些人,那些事,就回不了头了。到时候,别说瓦器厂,连在村里都抬不起头。”
吴老虎把烟蒂扔在地上,用脚碾灭。
“你就是眼界小。”
“我眼界小?”赵铁蛋也有些火了,“吴老虎,你忘了咱们当初为什么要办这个厂子?不就是想让乡亲们有口饭吃,让瓦盆村的手艺传下去吗?现在你为了钱,什么都不要了?”
“我没说不要这个厂子。”
“你不要?那你还跟我商量什么?自己去开就是了。”
吴老虎愣住了。
赵铁蛋重新坐下,拿起工具。
“虎子,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。咱们从小一起长大,我知道你的脾气。你看不上小打小闹,总想干大事。但有些大事,不是咱们该干的。”
“凭什么不是咱们该干的?”
“凭咱们的底子。”赵铁蛋头也不抬,“咱们是泥腿子出身,靠的是手艺和汗水。那些花花世界的生意,水太深,咱们玩不起。”
“你就是怕!”
“对,我怕。”赵铁蛋承认了,“我怕你走错路,我怕瓦器厂倒了,我怕村里人对咱们失望。”
吴老虎看着他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外面,夜更深了。远山的轮廓在月光下模糊不清。
“铁蛋,如果我一定要干呢?”
“那你自己干。”赵铁蛋终于抬起头,“瓦器厂我继续管,你爱干什么干什么。”
“你这是威胁我?”
“不是威胁。”赵铁蛋的声音很平静,“是分道扬镳。”
两个男人就这样看着对方,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。
最后,吴老虎转身走了。
他走到门口,停下来。
“铁蛋,你会后悔的。机会不等人。”
“我不后悔。”
吴老虎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渐渐远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