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村民们看在眼里,心里都有了数。钱麻子这样做,完全是在搞黑社会那一套。
这让很多原本中立的村民,开始同情左向阳。
而在县城的公安局里,王长有的审讯正在紧张进行。
“王长有,姓名,年龄,家庭住址。”
“王……王长有,四十六,瓦盆村……”他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,手腕上的铐子硌得生疼,对面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,让他不敢直视。
“说吧,为什么要放火烧瓦器厂?”
“我……我没放火。”王长有开始了第一轮的抵赖。他知道,纵火是重罪,一旦认了,这辈子就完了。
“没放火?”年轻的审讯员冷笑一声,把一叠照片扔在他面前,“那你告诉我们,这是什么?”
照片上,是他在邻村小卖部买煤油的监控截图,还有几个村民指认他深夜往瓦器厂方向走的证词。
王长有看着照片,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。但他还是咬着牙:“我……我就是晚上睡不着,出去转转。买煤油,是……是家里煤油灯没油了。”
“是吗?”审讯员敲了敲桌子,“那你倒是说说,你一个用电灯的人,买那么多煤油干什么?全村都知道你跟吴老虎有仇,厂子一出事,你就消失了。王长有,你当我们是傻子吗?”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,无论审讯员怎么问,王长有就是一口咬死,自己没放火。他心里清楚,只要自己不松口,光凭那几张照片和证词,定不了他的死罪。
审讯陷入了僵局。
“行,你不说是吧?”年长的审讯员站起身,给他倒了杯水,“那咱们聊点别的。”
他话锋一转:“我们查了你的档案。你以前在供销社,后来下海,还搞过代销点。听说,你跟村里的一个李寡妇,关系不一般啊。”
王长有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“我们还听说,你们俩当年倒卖过青皮,结果吃出了事,李寡妇连夜就跑了。有这回事吧?”
王长有不说话了,端着水杯的手开始发抖。
“这事要是追究起来,可是生产、销售伪劣商品罪。”审讯员慢悠悠地说,“李寡妇是跑了,但你可跑不了。你说,要是我们把这个案子翻出来,重新查,会怎么样?”
王长有彻底慌了。他没想到,公安会从这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查起。纵火的罪他可以扛,但要是把钱麻子也拖下水,那他王长有就算是出了这扇门,也别想在瓦盆村活下去了。
“我……”
“给你个机会。”审讯员看火候差不多了,重新坐下,“把你知道的,都说出来。谁指使你放的火?你和吴老虎之间,到底有什么恩怨?只要你配合,我们可以考虑在你别的案子上,酌情处理。”
王长有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。
他知道,自己已经栽了。现在要考虑的,不是怎么脱罪,而是怎么在栽进去之后,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,同时,也要拉几个垫背的!
吴老虎、赵铁蛋,是他们把我逼到这一步的!还有钱麻子,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!凭什么老子一个人在里面蹲大牢,你们在外面逍遥快活?
“我说。”他终于开口了,“但是,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你没有资格谈条件。”
“有。”王长有抬起头,“我要是说了,能把瓦盆村的蛀虫都揪出来。这对你们来说,是大功一件。我的条件很简单,这件事,不能算纵火。”
“那算什么?”
“算……算生产事故。我喝多了酒,不小心把煤油灯打翻了。”王长有开始了他的表演,“我认罚,我赔钱。但罪名,不能是纵火。”
审讯员对视了一眼,没有立刻回答。
王长有知道,他赌对了。
“瓦器厂的账,乱七八糟。吴老虎偷税漏税,这事你们查不查?”
“钱麻子放高利贷,逼死了多少人,这事你们管不管?”
“还有村支书包大爷,他收了钱麻子多少好处,帮他摆平了多少事,你们想不想知道?”
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。
我不好过,谁都别想好过!
审讯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继续说。”年长的审讯员示意他。
王长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开始了他的叙述。
他没有交代自己是如何被逼到绝境的,而是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被吴老虎打压、被钱麻子利用的受害者。他添油加醋地讲述着吴老虎如何霸占工厂,赵铁蛋如何排挤异己,钱麻子如何一手遮天……
他说的每一句话,都半真半假,虚虚实实。但他很聪明,他知道哪些是公安想听的,哪些能激起他们的调查欲。
钱麻子还在为如何堵住王长有的嘴而奔波,他不知道,王长有已经选择用一种更狠的方式,来回应对他的“不公”。
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