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长有发现,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工具。
孟桂香走后的第三天,他就验证了这个想法。车秀芝来买洗衣粉,顺口提了句:“听说瓦器厂那边最近挺忙,老虎天天不着家。”
“是吗?”王长有装作漫不经心。
“可不是。我家那口子在运输干活,说看见老虎开着那破大发,拉了好几车砖头瓦块,也不知道要盖啥。”
王长有心里一动。吴老虎要盖房子?厂房还是住房?钱从哪来?
“秀芝,你消息就是灵通。”他笑着从柜台后面拿出两块肥皂,“这个新到的,你拿回去试试,好用再买。”
车秀芝眼睛一亮。免费的东西,谁不要?
“长有哥,你真客气。”
“咱都是一个村的,客气啥。”王长有压低声音,“不过你别跟别人说啊,我就这两块样品。”
车秀芝连连摆手:“放心,我嘴严着呢。”
三天后,车秀芝又来了。这次不是买东西,是来“报告”的。
“长有哥,我打听清楚了。老虎是要盖新厂房,说是订单多了,原来那几间房不够用。”
“哦?”王长有继续装傻,“那挺好啊,生意兴隆嘛。”
“好什么好。”车秀芝撇嘴,“我听我家那口子说,老虎找钱麻子借了五千块,利息高着呢。这要是还不上……”
她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白。
王长有心里开始盘算。吴老虎借高利贷扩产,这说明什么?说明他资金紧张,说明他在赌博,说明他有弱点。
“秀芝啊,你家老爷们在建筑队,消息就是准。”王长有又拿出两包洗衣粉,“这个也是样品,你拿回去用用。”
接下来的时间,王长有就像一只勤劳的蜘蛛,在村里织起了一张看不见的网。
牛翠花负责瓦器厂那边的消息。她家养猪,经常要买糠麸,跟拉料的司机熟。司机们嘴碎,什么都往外说。
邸春梅负责各家各户的情况。她做编筐的生意,走家串户,比邮递员还勤快。
车秀芝负责建筑方面的消息。她男人在工地干活,对谁家盖房谁家拆房一清二楚。
还有段玉莲,温月娥,孟桂香……一个个都成了他的眼线。
他不需要花多少钱,一块肥皂,两包洗衣粉,几毛钱的针头线脑,就能换来珍贵的情报。
更重要的是,这些女人不知道自己在为他工作。她们以为这只是邻里间的闲聊,以为王长有只是个爱听八卦的老好人。
不多久,王长有基本摸清了瓦器厂的底细。
吴老虎确实借了钱,而且不止五千,是八千。除了盖厂房,还买了新设备。现在每个月光利息就要还一千六。
赵铁蛋对承包制一直有意见,认为质量控制不严格。他和吴老虎因为这事争过好几次。
厂里的老师傅们也不满。年轻工人拿计件工资,干得多挣得多。老师傅们年纪大了,手脚慢了,反而挣得少了。
最关键的是,瓦器厂的大客户只有县里的几家商店和外地的两个批发商。一旦丢了订单,立刻就会断流。
王长有把这些信息整理在脑子里,就像棋手研究棋谱一样。
那天晚上,他坐在小卖部门口,看着远处瓦器厂冒出的黑烟,眼神变得很冷。
“长有哥,想啥呢?”尹素琴端着茶水过来。
“没想啥。”王长有接过茶杯,“素琴,你说一个人要是总走运,会不会有走到头的时候?”
“肯定会啊。”尹素琴在他身边坐下,“我奶奶常说,风水轮流转,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。”
“对。”王长有喝了口茶,“有些人以为自己能一直赢下去,其实啊,老天爷都在看着呢。”
第二天,王长有开始了他的第一次“试验”。
他找到了邸春梅。
“春梅啊,我听说瓦器厂最近出了点问题?”他故意压低声音。
“什么问题?”邸春梅立刻来了兴趣。
“我也不太清楚,就是听人说,好像有客户投诉,说瓦罐质量不行。”王长有摇头叹气,“唉,年轻人啊,光想着挣钱,不注重质量,迟早要出事。”
“真的假的?”邸春梅瞪大眼睛,“那可不得了,要是传出去……”
“你可别往外说啊。”王长有连忙摆手,“我也就是随便一说,万一是假的,岂不是害了老虎?”
邸春梅连连点头,但王长有知道,这话最多两天就会传遍全村。
果然,不到一天,就有人跑来问他:“长有哥,听说瓦器厂出事了?”
“谁说的?”王长有装作很惊讶,“没有的事吧?”
“春梅说的,她说是你告诉她的。”
“我可没说什么出事。”王长有一脸无辜,“我就是听人提了一嘴,说好像有客户不太满意。这多正常啊,做生意哪有不遇到挑剔客户的?”
这样一来,他既散布了流言,又撇清了责任。
两天后,吴老虎来了。
“长有叔,听说村里有人在传我们厂的闲话?”吴老虎脸色不太好看。
“闲话?什么闲话?”王长有装糊涂。
“说什么质量有问题,客户投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