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念想(2 / 2)

送走黄明远,刘三奶又一个人坐在小马扎。

她心里却不像先前那么静了,黄明远的话,像一颗小石子儿,在她心里那潭死水里,一圈圈地散开了。

她低头看着膝,喃喃自语。

夜深了,她却睡不着。

人群中的锣鼓喧天,梳妆后的油脂彩味儿,台上的水袖翻飞,台下的金针银线,一句句唱词,一幕幕重逢,一场场离别,一声声轻叹,好像又在耳边响起来了。

她哼了两句,声音沙哑干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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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,村头的大喇叭没放《东方红》,却传来了村长的大嗓门,“喂,喂,各位乡亲注意了啊,刘三奶要在家里开班收徒弟了,想学认花子的、学针灸的、学绣花的,还有想学唱戏的,下午放了学、下了工,都可以去三奶家报名啊。”

“再重复一遍……”

消息像往热油锅里撒了一把盐,整个村子都炸开了。

浑身有使不完劲的吴老虎第一个冲到刘三奶家,“三奶,你真要收徒弟?”

刘三奶正在院子里翻晒花子,“喇叭都喊了,还能有假?”

“那我能学不?我学针灸!”

“你?”刘三奶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,“你那手跟抓痒耙子似的,能捏得住针?先给我坐那儿,把这簸箕里的甘草捡干净,能坐住一个钟再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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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着,连平时不怎么出门儿的陈小麦也来了。

戴着眼镜的陈小麦把声音压得低低的,“三奶,我……我想学针线,纳鞋底……”

刘三奶看着院儿里,浑浊眼,直了身,那常年有些佝偻的腰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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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麦蹲在锅屋灶台边,穿不透鞋底子,花花在柴火垛里趴着。

“使劲儿,针得穿透鞋底子。”

“我不学了!”她把鞋底扔在地上。

三奶也不生气,捡起鞋底,慢慢地穿针引线:“学啥都不容易,你觉得读书容易?”

然后三奶从怀里掏出那张药方,“远志、茯苓、酸枣仁……”

“这是治失眠的。”三奶说,“我会纳鞋底,会掐花子,会配药,你会读书,各有各的本事。”

“不过,”三奶又说,“多学一样总没坏处。”

她声音洪亮,“想学就得吃苦,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,可不管。”

“不怕苦。”小麦嘟囔。

“成,那就从今儿个起,打起精神。”

她转身进屋,把那个红木箱子搬到院子当间,用一块干净的棉布,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里面的每一件物什,一把剪刀,几卷丝线,一张发黄的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