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,秋。小麦又回了趟瓦盆村。
路宽了,楼新了,村口的老槐树下,几个年轻人,光映在他们的脸上。
小麦凭着记忆,穿过几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巷道,走向刘三奶的老屋。
那棵石榴树还在,枝干伸向天空,只是门扉紧闭,门上那把老式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。
门虚掩着,院子里空荡荡的,阳光照进来,屋檐下的燕子窝还在,却不见燕子归来。
“三奶?”小麦喊了一声,没有回应。
一个择菜的老妇人探出头来,是铁蛋娘,如今也已是满头白发。“是小麦吧?回来啦?”
“你是铁蛋儿婶?三奶在哪。”
铁蛋娘叹了口气,放下手里的菜,“三奶啊,前年冬天就走了,走的时候很安静,没受啥罪。”
小麦嗯了一声,站在院子里,阳光有些晃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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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冬天,雪很大。她十岁,在灶台边,针扎不透鞋底。
“使劲儿,针得穿透鞋底子。”
“我不学了!”她把鞋底扔在地上。
三奶也不生气,捡起鞋底,慢慢地穿针引线:“学啥都不容易,你觉得读书容易?”
然后三奶从怀里掏出那张歪歪扭扭的药方,“远志、茯苓、酸枣仁……”
“这是治失眠的。”三奶说,“我会纳鞋底,会掐花子,会配药。你会读书。各有各的本事。”
“不过,”三奶又说,“多学一样总没坏处。”
后来,高考前那张最后六天复习计划。
“第六天,去看三奶。”
三奶给她煮了红薯,很甜。
现在,院子空荡荡的。只有风吹过石榴树叶,沙沙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