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栈后院伪装成侍者的暗桩,因为实力较低,血线直接从他口中穿入,没有留下任何伤口。
而街道尽头的那名角斗场护卫,则已化为一滩血水,被夜风蒸发。
处理完这些,冥夜才走向西侧房间。轻轻敲响了房门。
“请进!”冰漓的声音在屋内传来,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。
冥夜推开房门,冰漓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,望着窗外的月光,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,显然刚刚调息完毕。
冰漓缓缓转过头,脸上神情有些警觉。
虽然冥夜已经解除了她的奴役禁制,但这个时间来找她,还是让她内心有些慌乱。
“冰漓姑娘,我打算明日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。”
冥夜走到她面前,语气平静,没有隐瞒,“云州城有太多人盯着你,留在我身边,只会给你带来危险。”
“你……公子……是觉得冰漓是累赘,不想要冰漓了吗?”冰漓学着叶箐媚的称呼,也称呼冥夜为公子。
“冰漓姑娘,今夜我与叶姑娘的谈话,全程并未背着你。”
“你应该清楚我的处境,我在云州城,无法轻易显露实力。所以,也意味着我无法确保你的安全。”
冥夜如实回道,“等我处理完云州城的事,会去接你。若你想回北境万年冰渊,我也会派人送你回去。”
冰漓的目光落在冥夜的脸上,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说谎。
片刻后,她轻轻点头,没有再多问,只是重新转向窗外,月光洒在她的脸上,竟又多了几分柔和。
冥夜没有再多说,转身离开房间,轻轻带上房门。
回到自己的房间,他坐在木椅上,掌心凝聚出一缕灰色的气息。
那是模拟墨鳞的空间波动,正随着他的神识调整,越来越接近记忆中的气息。
“明日送走冰漓,便可以开始行动了!”他低声自语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。
“角斗场的蚀空族之人,你究竟能不能感知到血脉的气息?我倒要亲自确认一番。”
夜色渐深,听竹院的灵竹仍在晚风里轻晃,而房间内的冥夜,正一遍遍推演着后续的每一步:
伪装成陌生面孔进入云州城,在角斗场七楼附近泄露气息,先确认对方是否同样有着特殊血脉的感知能力。
若没有,再以墨鳞的气息引出对方,再在城外将其制服或者斩杀。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斟酌,确保万无一失。
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冥夜便带着冰漓离开客栈。街道上行人稀少,只有几个早起的小贩在摆摊。
两人从城东城门出发,刚走出城门十里,便看到十名身着黑衣的血傀在此处安静的等候。
他们气息内敛,眼神锐利,正是叶峰安排的人。
“属下见过公子。”一名血傀队长带着九名血傀,齐齐上前单膝跪地行礼,语气恭敬。
冥夜点头,将冰漓交给他们:“路上小心,若遇到拦截,格杀勿论。到了基地,好生照看,不可让她受到任何委屈。”
“属下遵命!”血傀队长应道,对着冰漓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冰漓深深地看了冥夜一眼,没再说话,跟着血傀转身走向着远处行去。
冥夜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,才转身返回云州城。
此时的他,周身的气息已悄然变化。
晨光刚漫过云州城的青灰色城墙,城门下已排起了长队。
冥夜混在人群里,身上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灰布修士袍,袖口还沾着些泥土,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囊。
里面是他特意准备的下品灵石,眉眼间透着几分底层散修的局促,与周围那些赶路的、求活计的修士别无二致。
“进城费,两百下品灵石!”一名守卫斜靠在城门旁的石柱上,目光扫过排队的人时带着几分不耐烦。
轮到冥夜时,他从布囊里掏出三百枚泛着淡白光泽的下品灵石。
指尖微微用力,将灵石递过去,声音压得有些低:“大人,您点下。”
守城修士接过灵石,随意掂了掂,扫了冥夜一眼,见他衣着普通、气息微弱,不过是个聚灵境五层的散修模样,便挥了挥手:
“进去吧,别在城里惹事。”冥夜连忙点头应下,脚步轻快地走进城门,周身的灵力都收敛到了极致,像一滴水珠融入了云州城的人潮里。
进城后,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。两侧的摊位上摆着各色灵植、低阶法器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穿各色衣袍的修士来来往往,有背着剑匣的剑修,有提着药篓的丹师,还有推着小车贩卖灵食的小贩。
冥夜顺着人流往前走,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,实则早已将城内的动静纳入神识。
但他没有停留,只是隐在人流之中,脚步不急不缓,慢慢朝着城南的角斗场走去。
角斗场的黑色火山岩外墙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,门口的护卫穿着玄铁甲胄,正检查着进入的修士。
冥夜没有靠近入口,而是绕到了角斗场西侧的一条小巷,巷口有家简陋的茶摊。
几张木桌摆在树荫下,正好能看到角斗场七楼那座悬浮阁楼的一角。
他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,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,指尖轻扣在桌下的木板上。
茶摊老板端来茶时,冥夜正低头擦拭着布囊上的泥土。
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指尖已凝聚出一缕极淡的血脉气息。
那是他独有的变异血脉气息,相比周砚、叶峰转化的血傀,他的气息更是精纯浓郁了百倍不止。
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缕气息,让它像薄雾般缓缓升起,只在角斗场七楼那座悬浮阁楼的方圆百丈内扩散,没有一丝溢出。
这是他特意测算过的范围,若是那名蚀空族真有喀洛那般对特殊血脉的敏感度,哪怕隔着禁制,也该有所察觉。
冥夜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粗茶,目光却透过茶雾,落在了七楼的悬浮阁楼上。
阁楼外的金色禁制依旧像层流动的光膜,纹丝不动,没有因血脉气息而产生丝毫异动。
甚至连他用神识隐约感知到的那道黑袍人的气息,也始终盘踞在中间的院落里,没有半分波动,既没有探出神识查看,也没有走出院落半步。
他就这样坐着,一杯茶喝到凉透,那缕血脉气息也持续了近半个时辰。
直到茶摊老板过来询问是否要添茶,冥夜才缓缓收回指尖的气息,指尖的灵力轻轻一动,将残留的气息彻底抹去。
他抬眼再看七楼的阁楼,依旧是一派平静,仿佛刚才那缕血脉气息,从未在这方天地间出现过。
“看来,是我多虑了。”冥夜在心底轻舒了一口气,之前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。
并非那名蚀空族刻意隐藏,而是他本就没有喀洛那般特殊的感知能力。
喀洛能隔着数千丈距离察觉他的血脉,或许是喀洛自己独有的个人天赋,而非所有族人都具备。
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,也让后续的计划变得更加清晰。
既然对方对血脉不敏感,那他伪装成同族时,便无需担心血脉暴露,只需专注于模拟蚀空族的空间波动即可。
他放下茶杯,从布囊里数出两枚下品灵石放在桌上,起身朝着巷外的人流走去。
此时的街道上,已有修士在低声议论着什么。
想来是叶峰安排的血傀已经开始行动,昨夜或许已经清剿了几处幽冥殿、蛊王宗的据点。
但这还不够,他需要等,等血傀们将云州城内所有隐藏的幽冥殿、蛊王宗之人一网打尽。
等这些势力的消失在城内引起足够的混乱,等角斗场背后的各方势力开始相互猜忌。
只有到那时,他再以蚀空族“墨鳞”的身份现身,那名隐藏在七楼的黑袍人才会真正警惕起来。
在各方势力因幽冥殿、蛊王宗的覆灭而乱作一团时,突然出现的“同族”,必然会让他怀疑是“同族”在背后动手。
也必然会好奇“同族”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云州城。
到了那时,无需冥夜刻意引诱,那名隐藏在角斗场七楼的蚀空族之人,自会忍不住尾随探查,一步步走进他早已布好的陷阱。
冥夜混在人群里,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。身旁的修士们还在讨论着角斗场今日的赛事,讨论着哪家药铺的灵草新鲜。
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灰布袍的“散修”,心中正推演着一场即将席卷云州城的暗局。
他的脚步很稳,目光平静,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暂时没激起半点涟漪,却在等待着掀起惊涛骇浪的那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