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忍?”冥夜笑了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嘲讽,“母亲的仇要忍,我的痛苦要忍,现在连亲手报仇都要忍?父皇,你告诉我,要忍到什么时候?”
他周身的血焰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,猩红的火焰舔舐着玄金母墙壁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十七年的隐忍,十七年的痛苦,在这一刻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太初血殿、血千泽、九阶渡劫境、冥旭的身世……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碰撞,像要炸开一般。他终于明白母亲为何会逃离,为何会被追杀。
终于明白父皇这些年的冷漠背后藏着怎样的煎熬;终于明白自己从出生起,就背负着怎样沉重的枷锁。
原来他的敌人,从来都不是冥旭这个跳梁小丑,而是远在中央大陆的庞然大物,太初血殿,以及那个如同悬顶之剑的血千泽。
“我不会忍。”冥夜猛地抬头,血色瞳眸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,“但我会等。”
他收敛了周身的血焰,银白长发缓缓垂落:“我会变强,强到足以对抗血千泽,强到足以颠覆太初血殿。到那时,所有的血债,都必须用血来偿!”
无论是冥旭,还是血千泽,或是那些参与叛乱的太初血殿余孽,他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冥苍宇怔怔地看着儿子,看着他眼中那股燃烧一切的决绝,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洛柔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叹。
“这密室里,除了你母妃的灵位,还有一些我这些年搜集的关于太初血殿的资料,同时,还有你母妃为你留下的东西。”他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石壁,指尖在暗纹上轻轻一点,一面金属架缓缓滑出,上面摆满了泛黄的卷轴和玉简,以及一个被神秘符纹封印的漆黑玉盒。“你可以随时来这里查阅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而郑重:“阿夜,这是你母妃留给你的东西,除了你,就连父皇也无法打开。”说话中,他将那个漆黑的玉盒交到冥夜手中。
“父皇知道欠你太多。但从今天起,我会动用整个王朝的力量助你成长。天冥王朝或许弱小,但只要我还是皇帝,就能为你争取时间。”
冥夜接过玉盒,看着那些卷轴,又看了看父亲鬓角的白发,心中五味杂陈。仇恨并未消失,却多了一些更复杂的东西。他没有回答,只是走到灵位前,缓缓跪下。
“母亲,孩儿来看你了。”
他伸出手,轻轻抚过白玉灵位,冰凉的触感仿佛让他触摸到了母亲的温度。十七年的委屈、痛苦、思念,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,从眼角滑落。
密室里一片寂静,只有父子俩的呼吸声,以及墙壁上烛火跳动的轻响。玄金母打造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却隔不断血脉相连的羁绊,也隔不断那份沉甸甸的仇恨与责任。
冥夜知道,从踏入这密室的一刻起,他的路就变得更加艰难,也更加清晰。前方是中央大陆的惊涛骇浪,是太初血殿的龙潭虎穴,但他别无选择,只能一往无前。
因为他是洛柔的儿子,是冥夜。他的血焰,不仅要焚尽仇敌,更要照亮这被黑暗笼罩的前路。
冥夜在灵位前静立许久,指腹摩挲着白玉上的刻痕,直到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才缓缓直起身。他转过身时,眼底的泪痕已被寒意取代,血色瞳眸中翻涌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“父皇,”他开口时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,却字字如冰,“冥旭,交给我。”
冥苍宇握着玉佩的手猛地一紧,玄金母墙壁上映出他复杂的侧脸:“你想如何?”
“我不会现在杀他。”冥夜的目光扫过金属架上的卷轴,最终落回父亲肩头的霜白鬓发,“但他欠母亲的,欠我的,总得一点一点还回来。留着他的命,或许比死更有用。”他刻意加重了“有用”二字,语气里的冷冽让冥苍宇心头一凛。
帝王沉默半晌,望着案几上的灵位长叹一声:“禁卫已围住三皇子府,你……好自为之。”
冥夜没有再言,转身推开暗门时,玄金母与空气摩擦的轻响在密室中回荡,像是为这场迟来的清算敲响了前奏。
御书房外的月色已染上几分薄曦,宫道上巡逻的禁卫见他走来纷纷垂首,甲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冥夜踏着晨光走向宫门外,黑色蟒纹长袍在风里翻卷,如同一道割裂黎明的暗影。
三皇子府外果然围满了禁军,银甲在初阳下泛着冷光。带队的将领见到冥夜,眼中闪过一丝敬畏,抬手示意士兵让路,动作间没有丝毫迟疑。显然,冥苍宇的旨意已先他而至。
府内的仆从早已作鸟兽散,庭院里散落着翻倒的花架与破碎的瓷器,昨夜的混乱仍未散尽。冥夜径直穿过主院,熟门熟路地来到假山后的密室入口,指尖按在石壁的凹槽上,灵力催动间,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。
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比昨日更甚。冥夜步入其中,目光立刻锁定在地板上蜷缩的身影,冥旭仍昏迷不醒,华贵的锦袍沾满尘土,嘴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。
但让他瞳孔微缩的是,昨夜同样昏迷这里的三名供奉竟已不见踪影,只在墙角留下几缕焦黑的布屑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灼烧味。
“看来是被处理掉了。”冥夜冷笑一声,缓步走到冥旭身前。脚下的人似乎察觉到动静,眉头痛苦地蹙起,发出微弱的呻吟。
就是这张脸,曾无数次带着虚伪的笑意出现在他面前;就是这具躯体里的灵魂,策划了母亲的死亡,在他瘫痪时投来无数次嘲讽。杀意如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,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,冥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渗出血珠落在冰冷的地砖上。
不能杀。他在心里对自己说,一遍遍重复着对父皇的承诺。血千泽还在暗处窥伺,冥旭活着,才是最好的诱饵与盾牌。
喉间突然涌上一阵腥甜的燥热,冥夜猛地仰头,低沉的咆哮从齿间溢出,尖锐的獠牙刺破唇瓣,在晨光折射下泛着森然寒光。他俯身揪住冥旭凌乱的发髻,迫使那张脸仰起露出脖颈。
冰凉的触感传来,冥旭的皮肤下,血脉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。冥夜闭上眼,再睁开时已是全然的冷酷,獠牙毫不犹豫地刺入对方颈侧。没有贪婪的吮吸,只有一滴凝聚了他自身精血的猩红液珠,顺着獠牙缓缓注入冥旭的颈动脉,如同一道无形的锁链,顺着血液直抵心脏。
冥旭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,眉头剧烈地颤抖,却没能醒来。那滴精血在他体内炸开,化作无数细微的血线,缠绕住每一寸筋骨,每一缕神魂。这是他僵尸、吸血鬼的本能,以自身精血为引,将对方转化为绝对臣服的血傀。
做完这一切,冥夜直起身,舔去唇角的血迹,獠牙缓缓隐去。他看着地上毫无察觉的冥旭,眼中再无波澜,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。
第二日清晨,密室的石门再次被推开时,冥旭恰好睁开了眼睛。他茫然地眨了眨眼,还未完全清醒的意识里残留着被追杀的恐惧。当视线触及坐在石床上打坐的冥夜时,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瞬间席卷全身,比死亡更甚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。
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奴役枷锁,是刻在神魂里的臣服指令。冥旭甚至来不及思考,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,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冥夜面前,膝盖“咚”地撞在坚硬的地砖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主……主人……”他语无伦次地开口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额头紧紧贴在地面,不敢有丝毫抬头的念头。曾经的嚣张与算计荡然无存,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卑微与恐惧。
冥夜缓缓睁开眼,血色瞳眸平静地落在他颤抖的背影上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好好活着,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日子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