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停时,新藤卷来片带着泥的茶树叶,叶面上用指甲刻着歪歪的“谢”,旁边还画了个歪扭的藤环,环里挤着五个小人——是五域的模样。小丫头把树叶夹进册子,与之前的雪糖纸、酒坛画、珍珠影并排,纸页突然变沉了些,像装了更多的暖。
暮色漫上藤架,新藤上传来的声纹渐渐柔和。北境的孩童敲着藤叶报平安:“雪糖换了茶冻,还剩半罐给鹿崽舔了。”西域货郎的吆喝带着酒气:“沙枣酒换了鲜贝,今晚炖锅好汤。”东海渔人哼着小调:“沙换了茶,还赚了串茶果。”
老卫长往火塘里添了把干藤,火苗舔着柴薪,发出“噼啪”的响,像在应和远处的声纹。“你听这火,”他给小丫头递了块烤枣糕,“跟藤脉里的声混在一块儿,像支唱不完的歌。”
茶苗的新叶在夜风里轻轻晃,把沙的沉、枣核的韧、紫藤汁的黏、众人的话都收进脉络里。小丫头咬着枣糕,看着成长册封面上越来越亮的藤环,突然明白:这藤间传的哪是信,是把你的难变成我的手,把我的力变成你的路,让五域的日子,像这藤环一样,环环相扣,断不了,散不开,在风里雨里,都能稳稳地往前爬。
而那藤环中心的万藤亭,像颗永远温热的心脏,跳着五域的节拍,等着明日的晨光,再把新的声纹,往更远的地方传。
新藤上的水珠还没干透,就被一阵急促的“咚咚”声震落——是西域货郎用刀柄敲着藤杆传信,声纹里裹着沙粒的粗粝:“黑风口的新藤被流沙埋了半截,谁有空来搭把手?带些北境的冻土块,能压沙!”
声纹刚过藤架,北境巫医的回应就顺着驯鹿角的红绳飘来,混着鹿群的低鸣:“冻土块备好了,正让孩子们跟着声纹往那赶,半个时辰就到!”
小丫头看着成长册上西域那页突然泛起黄尘,赶紧用指尖蘸了点茶水,顺着声纹的轨迹画了道绿线——是南境茶山的溪流影,纸页上的黄尘立刻淡了些。“让水纹也帮忙!”她举着册子喊,声纹里的急切让新藤都跟着轻轻抖。
斑往茶苗根上撒了把紫藤籽,籽壳裂开的脆响顺着藤脉往黑风口钻,竟在黄尘里催出片小小的绿影——是耐寒草的虚影,正往被埋的新藤方向钻。“给他们个盼头,知道藤还活着。”他望着那片绿,忽然想起柱间说过,绝境里的一点绿,比什么都能让人撑下去。
南境茶农的声纹裹着水汽追上来:“我让溪水流着声纹过去,冻土遇水会结层薄冰,能护着藤根不被沙烫着!”声纹里的“哗哗”水声,听得人心里都润了些。
科技城的技术员盯着屏幕,额角渗着汗:“被埋的藤段声纹还在跳!就是弱了点。”他往仪器里输入新的指令,“我把万藤亭的声纹调到最大,给他们当个坐标,别找错地方!”
没过多久,新藤突然往回抽了抽,卷来颗沾着沙的枣核——是西域货郎的回应。枣核上的声纹里,混着孩子们的笑和冻土块落地的“砰砰”声:“冻土到了!看见草影了!藤尖在动呢!”
小丫头把枣核夹进成长册,与之前的麻纸、茶树叶放在一起。纸页上,黑风口的黄尘正慢慢退去,露出被冻土和溪水护住的新藤,藤梢还卷着颗小小的沙枣,像在举着胜利的旗帜。
日头偏西时,藤间的声纹又热闹起来。北境孩童敲着藤叶报喜:“黑风口的藤救过来啦!我们给它编了个草裙,像卫长爷爷的胡子!”西域货郎的吆喝带着笑意:“晚上炖沙枣羊肉,谁来?换北境的冻梨!”
老卫长往火塘里添了块干柴,火星溅在新藤上,往五域的方向各飘了些:“你看这藤,经得住埋,扛得住沙,就像咱们五域的人,看着散,实则心都缠在一块儿,再大的坎,搭把手就过去了。”
小丫头摸着成长册封面上更亮的藤环,突然发现环内的五域影里,每个人的手上都缠着根细细的藤——北境的藤沾着雪,西域的裹着沙,南境的带着露,东海的映着浪,而所有的藤,都往万藤亭的方向聚,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,把五域的日子,紧紧缝在了一起。
风穿过藤架,带着新藤的叶香往黑风口飘,像在说:藤救回来了,日子还长着呢,往后不管是流沙埋,还是溪水冲,咱们都这么着,你喊一声,我搭把手,让这藤脉上的故事,硬气气地往下写,热热闹闹地往下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