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藤下新宴(2 / 2)

乐师的都塔尔突然弹出段新调子,水纹石琴身上映出众人的影子,像幅会动的画。“这曲叫《缠枝令》,”他拨着弦笑,“每段旋律都缠着前一句的尾音,像咱们这群人,走再远也得绕回这儿来。”小石头跟着调子晃腿,成长册上的字迹跟着颤,竟在纸页上晕出淡淡的藤纹。

波斯商人忽然起身,从行囊里捧出个木匣,打开时金光晃眼——里面是枚银制的藤蔓别针,藤蔓缠绕处嵌着颗鸽血红宝石,像极了新藤花苞的颜色。“去年在西域见着这料子,就想着打个物件。”他把别针别在新藤最粗的茎上,“你看这藤蔓弯的弧度,是不是和咱们围坐的长桌一个样?”

新藤像是懂了,须子轻轻卷住别针的银链,把宝石衬得愈发亮。小石头赶紧翻开成长册,笔尖沾了点酒液,在“藤下新宴”四个字周围画满小藤环,每个环里都写着个人名,最后用箭头统统指向中心的“暖”字。

暮色漫上来时,长桌上的碗碟已空了大半,归藤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,缠在每个人的衣摆上。老渔人收拾碗筷,哼起年轻时的渔歌,调子竟和乐师的《缠枝令》合上了拍;阿月和书墨蹲在新藤下,数着叶片上的露珠,像在数这几年的日子;波斯商人靠在骆驼旁,用西域话跟乐师说笑着,偶尔蹦出两个本地词,谁也不觉得别扭。

小石头摸着成长册上晕开的藤纹,突然发现这些年的故事,就像新藤的枝蔓——看似东缠西绕,实则每一节都往“团圆”的方向生长。去年的宴、今年的聚,还有往后无数个春秋,大概都是这藤上结的果,一颗比一颗甜,一颗比一颗暖。

夜风掠过藤架,归藤花簌簌落了些在酒碗里,小石头拾起片花瓣放进册页,看着它慢慢印出浅粉的痕。他想,这第一百零五章的结尾,该画个没有封口的藤环才对——毕竟,故事还长着呢,像新藤的须子,正悄悄往更远的日子里钻呢。

酒过三巡,商队的小女儿忽然拉着小石头往新藤后跑,从兜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西域花笺。“这是我在路上画的,”她指着笺上的画——沙漠里的驼队正朝着朵缠丝藤花走,花心里画着个小小的藤架,“我总想着,什么时候能把沙漠的画,贴在你们的成长册上。”

小石头赶紧翻开册子,让她把花笺贴在归藤花的画旁。两张纸刚挨上,花笺上的藤花就像活了似的,花瓣往成长册的藤影里探,竟在交界处晕出淡紫的痕,像沙漠与花田的色融在了一起。“你看!它们认亲呢!”小丫头拍着手笑,辫梢的银铃晃出细碎的响,惊得归藤花又落了片瓣在笺上。

阿月正和波斯商人说着新藤的照料,商人从行囊里取出本西域的《草木记》,指着其中一页:“你看这沙漠藤,根须能扎到地下三丈,咱们的归藤花要是混点它的籽,说不定能长得更旺。”阿月接过书,指尖划过书页上的藤纹,突然发现和新藤的根须纹路能对上,“原是远亲呢。”她笑着往根边撒了把混好的花籽,新藤的须立刻卷住,像在谢礼。

老渔人喝得微醺,用船桨敲着石板唱渔歌,唱到兴起,竟把桨往归藤花旁一立,桨身上的水纹与花瓣的影叠成了幅流动的画。“这桨啊,”他指着桨头的磨损,“去年渡你们走时,这儿还没这道痕,如今载你们回来,倒添了个新记认,跟这花似的,都藏着故事。”

乐师的都塔尔忽然换了个调子,琴身上的水纹石映出众人的笑脸,像把所有的欢都收进了石里。“这是用归藤花的蕊调的弦,”他拨着弦笑,“你听这颤音,是不是和花瓣晃的节奏一个样?”小丫头抱着藤环凑过去,环上的玉珠与琴弦共振,竟让石里的笑脸都跟着晃,引得满藤架的花“簌簌”落,像在撒花贺喜。

书墨端来新熬的甜汤,里面浮着西域的巴旦木和本地的菱角,甜香混着花香漫开来。“这汤叫‘缠枝甜’,”她给每个人舀了碗,“巴旦木的脆缠着菱角的绵,像咱们凑在一块儿,各有各的味,合着却更甜。”波斯商人喝着汤,忽然指着碗底:“你看这沉底的果仁,多像咱们围坐的模样,挤挤挨挨的才热闹。”

日头偏西时,归藤花的瓣落了满桌,像铺了层粉白的毯。小石头把众人的话都记在成长册上,最后画了个大大的藤环,把归藤花、波斯商人的银别针、老渔人的船桨、乐师的都塔尔都圈在里面,旁边写着:“所谓团圆,是把不同的故事,缠成同一个暖。”

波斯商人看着册子笑:“明年,咱们给新藤搭个更高的架,让它爬过链桥,把西域的沙和花田的露,都缠成一串甜。”新藤的须仿佛听懂了,突然往链桥的方向伸了伸,花瓣的影在地上画出条细细的线,像在规划着明年的路。

夜风渐起时,宴席渐渐散了,归藤花的香却更浓了。小石头把成长册放在新藤下,让花瓣落在册页上,印下一个个浅粉的章。他知道,这第一百零五章的结尾,不是结束,是新藤又抽出了芽——往后的日子,会像这藤蔓一样,牵着西域的风,缠着花田的露,长出更多、更暖的故事。

而那朵开得最久的归藤花,还在暮色里轻轻颤,像在说:别急,藤会接着长,花会接着开,咱们的宴,明年还在这儿,等着新的故事来添甜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