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墨翻开成长册,指着第一页的稚嫩画迹:“你看那时的藤,细得像根线。”小石头凑过去,发现最后一页的藤纹正顺着书脊往第一页爬,把所有章目都缠成了个环,像条咬着自己尾巴的龙。
“这才是真的圆满。”他在环中心画了个小小的太阳,把三年来的等待、思念、重逢都晒进光里。阳光穿过藤叶的缝隙,在画上投下百道光斑,每道都像个未说出口的祝福。
傍晚收工时,夕阳把藤架的影子拓在成长册的最后一页,与画里的藤环重合在一起。小石头摸着册页上凹凸的藤纹,忽然明白,这第一百章不是终点,是藤架给故事打的个结——把过去的牵挂、现在的暖、未来的盼,都缠在里面,等来年花开,又会顺着新的藤条,长出更热闹的篇。
而那株缠着陶罐的相思豆,花瓣上正凝着颗露酒珠,珠里映着藤下的团圆,像把所有圆满,都酿成了不会褪色的暖。
藤架下的宴席正酣,忽然一阵风卷着槐花瓣落进来,沾在小丫头的发间。她咯咯笑着去抓,却被阿月轻轻按住手:“慢些,别碰着藤架上的新苗。”
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去年埋下的相思豆种子已爬满了架,新抽的嫩藤缠着老藤往上绕,在最高处结了个小小的花苞。小石头放下成长册,指尖碰了碰花苞:“这花要开了?”
“该是快了。”波斯商人从行囊里取出个小木盒,打开时里面躺着枚银质的藤蔓别针,“路上见着银匠打的,倒像咱们这藤架的模样。”别针的藤蔓交错处镶着颗蓝宝石,像极了小丫头腕上藤环的玉珠。
小丫头伸手去够别针,却被藤架上突然落下的露水打湿了鼻尖。她吸了吸鼻子,指着不远处的驿道:“爹爹,你看!”
众人回头,只见夕阳里走来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是商队里那位总爱哼西域小调的老驼夫,手里牵着匹骆驼,驼峰上捆着个大布包。“赶上了赶上了!”他笑着解下布包,里面滚出堆圆滚滚的果子,“这是西域的‘团圆果’,熟得正好,说要给百章宴添个彩头。”
果子皮是琥珀色,切开后内里的果核竟天然长成个“囍”字。小丫头举着半个果子跑向藤架,果肉的甜香混着藤花的清冽漫开来,恰好飘进刚启封的陶罐里。书墨笑着添酒:“这味混得巧,像把西域的甜和本地的醇拧成了一股。”
老渔人忽然拍了拍大腿:“对了,忘把那桶新酿的梅子酒搬来!”说着就要起身,却被商队的乐师拉住:“不急,我带了新曲子,先给大伙弹弹——这调子里啊,掺了咱们藤架下的风声。”
都塔尔的弦音刚起,小丫头突然指着相思豆的花苞叫起来:“开了!开了!”那花苞不知何时已绽了半朵,粉白的花瓣裹着点嫩黄,像把没撑开的小伞。更奇的是,花瓣内侧竟有圈淡蓝的纹路,和波斯商人别针上的蓝宝石一个色。
“这是……”阿月愣了愣,忽然想起去年商队临走时,老驼夫偷偷往土里埋了把西域的蓝花籽,“原来你早留了后手。”
老驼夫嘿嘿笑:“就想着百章这天能凑个趣,没想到真赶上了。”
夕阳把藤架的影子拉得老长,与驿道的尘土融在一起。小石头往成长册上添了最后一笔——画了个藤环,里面圈着所有人的笑脸,旁边写着:“藤会老,架会旧,可缠在一块儿的暖,会跟着新藤接着长。”
风又起,新抽的藤条轻轻晃,把花瓣吹得落在成长册上。小丫头捡起片,夹进册页里,抬头时正撞上老驼夫递来的团圆果:“吃吧,吃了这果,往后的日子啊,都像这藤架似的,缠缠绕绕,都是甜的。”
远处的驼铃响了两声,像在应和。藤架上的花苞又绽开些,露出发丝般的花蕊,在晚风里轻轻颤,像在为这第一百章,系上了个带着香的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