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春信叩柴门(2 / 2)

书砚抬头,眼里映着烛火:“你看这芽尖,好像又长高了点。”他用指尖比了比,离早上的记号果然差了半分,“西域的包也鼓得更厉害了,说不定明早一睁眼就冒头。”

书墨挨着他蹲下,蜡烛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,暖融融的。“阿风的信里说,漠北的孩子把咱们寄的花籽埋在了毡房边,还画了个小太阳在信纸上,说要让苗儿朝着太阳长。”她从怀里摸出那张画,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发皱,上面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,画着两株挨得紧紧的小苗。

“等咱们的苗儿长到半尺高,就把这画拓在木牌上。”书砚用指甲在泥地上画着,“左边刻江南,右边刻漠北,中间画朵连枝的花。”

正说着,花田那头忽然窸窸窣窣响。书砚捏灭蜡烛,两人屏住气,却见个小小的黑影从篱笆缝里钻进来,是小石头——他怀里抱着个布包,踮脚走到西域籽的土包旁,小心翼翼掏出把碎米,撒在土面上。

“娘说米能引蚯蚓,帮苗儿松土。”他小声嘀咕,像怕惊扰了土里的嫩芽,“明天我再偷拿点爹爹的酒曲,听说拌在土里能长更快……”

书墨和书砚在暗处相视而笑,直到小石头又踮脚溜出去,才重新点上蜡烛。书砚忽然笑出声:“这小子,比咱们还上心。”

“小孩子的心意最真。”书墨把那张画轻轻插进土里,让画中的小太阳正对着苗儿的方向,“就像这些籽,不管从哪来,落在土里就一门心思往上长,多好。”

夜风带着潮气漫过来,新苗的叶尖沾了层细露。书砚把棉毯分了一半给书墨,两人并肩坐着,看烛火在苗尖上跳,听远处蛙鸣渐渐起了声。

“等花开了,就办个花会吧。”书墨忽然说,“让镇上的人都来看看,江南的籽、西域的籽,长出来的花是不是一样好看。”

“还要请商队带信给漠北,让他们也寄朵花来,凑成一整束。”书砚接话,“再让林逸尘写篇《花田记》,把这些日子都记下来,等明年新籽种下时,念给它们听。”

烛火燃尽时,天已微亮。书墨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泥,忽见西域的土包裂开道更大的缝,嫩红的芽尖正顶着层薄皮往外钻,像只刚睡醒的小虫子,怯生生的,却透着股韧劲。

“醒了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笑。

书砚凑过去看,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点红,像怕碰碎了。“你看,”他抬头望书墨,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,“不管等多久,该醒的总会醒。”

晨光爬上竹架时,小石头又跑来了,手里举着个陶罐,罐口飘出酒香。“我偷了爹爹的米酒!”他献宝似的倒出些在碗里,“娘说兑水浇下去,苗儿准能长得壮!”

书墨笑着拦他:“傻小子,酒太烈,会烧着苗的。”她接过陶罐,“留着吧,等花开了,咱们用它酿壶花酒,敬这破土的芽,敬这守着的春。”

远处传来鸡啼,花田边的草叶上,露珠在晨光里闪成一片碎银。新苗在风里轻轻晃,像在点头应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