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时间里,林涵和陆无双低头默默吃饭,桌上只剩下碗筷轻碰的细碎声响,与周遭喧闹的酒客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陆无双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,几粒米被她戳得不成样子,心里的醋意还没完全消散,时不时偷偷用眼角余光瞪一眼旁边桌的黑衣女子,又飞快地瞟向林涵,生怕他再露出什么“失神”的模样。
林涵扒拉着碗里的菜,心思却早已飘远。
他装作不经意间夹菜的动作,眼角的余光又不由自主地向着那黑衣女子飘去。
方才那少女眼神的相似,像根细针勾着他的心,让他总忍不住想要再确认几分
那双眼眸里的清冷与倔强,是不是真的和姑姑如出一辙。
黑衣女子本就心神不宁,对周遭的目光格外敏感。
林涵这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刚扫过来,她便若有所觉,恰好也撇过头看他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空气仿佛凝滞了。
林涵一时间竟呆住了,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——这一次近距离相望,女子的眼神比刚才瞧着更像小龙女了,那清冷底色中藏着的几分不服输的倔强,像极了记忆里姑姑被全真教弟子刁难时的模样,连眉峰微蹙的弧度都如出一辙。
而那黑衣女子迎上他的目光,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心头。
方才无意间瞥见林涵替陆无双擦去嘴角米粒时那副宠溺的模样,她心里本就有些莫名的吃味,此刻被他这般毫无掩饰直勾勾地盯着,过往的伤痛陡然翻涌上来。
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模样,亲人临终前的嘱托,独自漂泊江湖的孤苦,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,像尖刀反复刺着她的心脏。
她暗自思忖:自己身世飘零,父母亲人皆所害,满门被灭,如今只剩孤苦伶仃一人在这世上挣扎。
这般家破人亡的境地,怕是这辈子都再难寻到一个人,会用那样温柔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,会把自己护在身后百般迁就。
凭什么这少女就能这般幸运,有人疼有人宠,而自己却要背负血海深仇,在刀尖上讨生活?
黑衣女子只觉得心头瞬间被嫉妒与愤懑填满,像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,不发泄出来难平怒火。
她右手猛地一挥,桌上那只盛着半壶女儿红的酒壶便被她抄在手中,带着凌厉的劲风朝林涵掷了过去。
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壶口的酒液洒出,溅起点点酒花。
林涵反应极快,几乎在酒壶离手的瞬间便已察觉。
他手腕轻抬,看似随意地一抄,便稳稳接住了酒壶,壶中的酒水竟一滴都没洒出。
这一手干净利落的功夫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,看得黑衣少女当场愣住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
她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男子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。
林涵还没开口解释,旁边的陆无双却先炸了毛。
她像只被触碰了逆鳞的护崽小兽,“噌”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,腰间的宝剑“呛啷”一声出鞘,挡在林涵身前。
她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,剑身在酒楼的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,怒目瞪着黑衣少女:
“你这女人有完没完?!不过是看了两眼,先是掷酒杯再是扔酒壶,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?”
在陆无双心里,自家男人就算有千般不是,也轮不到外人来这般教训。
哪怕是林涵先失了礼,对方这般得寸进尺也太过份了。
她小脸上满是怒容,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,一双杏眼瞪得溜圆,像只蓄势待发的小母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