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感觉到！他的腿有知觉了！他能用力了！
哪怕只是一点点，也足以点燃他心中早已熄灭的希望之火！
“诶！你慢点呀！”
林朵朵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，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，防止他因脱力而歪倒，语气带着嗔怪，眼里却满是笑意。
“哪有你这么心急的？刚疏通一点就想跑？后面回去得好好做复健，锻炼脚力才行呢，肌肉都萎缩啦！”
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。
夜枕书此刻完全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，连连点头，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：“好，好……锻炼，我一定好好锻炼！”
只要能重新站起来，再艰难的训练他都不怕。
这短暂的站立，对他而言，已是命运最大的馈赠。
背对着他们的夜怀苍，早已是老泪纵横，肩膀不住地耸动，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，生怕打扰了这神圣的一刻。
长老也是眼圈通红，眼中闪烁着激动欣慰的泪花。
夜枕书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，抬起头，看向近在咫尺的林朵朵，那双总是盛满阴郁和疏离的眼眸，此刻清澈见底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挚与感激：
“谢谢你，朵朵。真的……谢谢你。我叫夜枕书。”
他正式地报上自己的名字，好似这是一个重要的仪式。
林朵朵跟着念了一遍：“夜枕书……嗯，这个名字很好听，挺适合你的。”
她笑着摆摆手，“不客气啦！你也让我在梦里重新见到了外婆，这就算是我对你的回礼吧！”
听到“梦境”和“外婆”这两个词，夜枕书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，手指用力地摁在自己刚刚恢复了些许知觉的大腿上，带来清晰的痛感，却无法抵消心底猛然升腾起、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愧疚与卑劣感。
阳光越是温暖明亮，就越照得他那些阴暗的心思无处藏身。
他想告诉她真相，想为利用她的梦境、将她置于险境而道歉，但话到了嘴边，看着林朵朵纯净温暖的笑脸，想到刚刚获得的希望，那坦白的话语却重如千钧，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他只能再次陷入沉默，只是这次的沉默里，充满了挣扎与痛苦。
林朵朵看他突然又低下头不说话，以为他累了，便自顾自地计划起来：
“一下子肯定不能把你的身体完全治好，能量淤塞太久了，需要分几次来。不过你放心，下次，下下次，我保证帮你彻底疏通，让你跟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！”
夜枕书的手握得更紧了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。
最终，他只能逃避般地，顺着她的话，用依旧带着沙哑和感激的声音回道：“我现在，感觉已经很好了，像是回到了……很久以前身体还健康的时候。腿，只是需要时间重新适应和锻炼。”
他想淡化自己的问题，也想淡化那份沉重的亏欠感。
“那哪成呀！”林朵朵却不赞同地摇摇头，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执拗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自信。
“我既然出手了，那就肯定要‘药到病除’，负责到底才行！你别想偷懒，下次治疗我一定会督促你的！”
她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关心。
夜枕书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眸和那份毫无保留的善意，心底的愧疚如藤蔓般疯长，将他紧紧缠绕。
他只能勉强地用尽所有力气，才对着她，再次扯出一个感激且沉重的笑容。
阳光与阴影，治愈与亏欠，在这一刻，复杂地交织在这个刚刚点燃希望的山洞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