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将顶层实验室的每一寸空气都缠得发紧。厉墨琛躺在特制的无菌舱内，裸露在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，原本肌理分明的手臂上，紫红色的纹路像有毒的藤蔓般蜿蜒蔓延，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，让他指节攥得发白，冷汗浸透了贴在身上的医用纱布。
“生命体征持续下降，心率128，血压85\/50，血氧饱和度82%。”监护仪的蜂鸣声尖锐得刺耳，穿着防护服的护士声音发颤，手里的注射器险些拿不稳，“厉总体内的基因锁激活后，病毒扩散速度是预估的三倍，我们用的广谱抗病毒药剂根本压制不住。”
顾言舟站在观察窗前，白大褂的袖口被他攥得变了形，镜片后的眼睛布满红血丝。他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异常数据，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，试图从厉家的基因图谱里找到突破口，可每一次运算结果弹出，都像是在他心上扎了一刀——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，无一不在昭示着，厉墨琛正在被自己的基因反噬。
“当初dr.V留下的资料里，有没有提到基因锁激活后的应急方案？”顾言舟的声音沙哑，他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秦助理，对方手里捧着厚厚的档案夹，指尖因为紧张而泛白。
秦助理急忙翻开档案，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：“dr.V的遗嘱里只提到，一旦基因锁被意外激活，唯一的解药是‘基因秘方’，而配制秘方必须用到厉家至亲的脊髓血。可厉总父母早逝，唯一的亲人只有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，顾言舟已经猛地抬头，目光落在实验室门口的方向。那里，糖糖正被林嫂牵着，小小的身影裹在粉色的外套里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担忧，时不时踮起脚尖往无菌舱的方向望。刚才护士们的对话她没听清，可看到顾言舟叔叔紧绷的脸，还有仪器发出的刺耳声音，她心里莫名地发慌。
“顾叔叔，厉爸爸怎么了？”糖糖挣脱林嫂的手，小跑着来到顾言舟身边，小手抓住他的衣角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是不是很疼呀？我刚才看到他的手在抖……”
顾言舟蹲下身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。他摸了摸糖糖的头，指尖能感受到孩子细软的头发，可心里却像压了块巨石——他该怎么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，她的爸爸正在生死边缘挣扎，而她，可能是唯一能救爸爸的人？
“糖糖，厉爸爸现在需要一点帮助。”顾言舟斟酌着措辞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沉重，“医生叔叔需要从你身上抽一点点血，就像平时体检那样，一点都不疼，抽完血就能帮厉爸爸好起来，好不好？”
糖糖眨了眨眼睛，泪珠还挂在睫毛上，却立刻用力点头：“我不怕疼！只要能让厉爸爸好起来，抽多少血都可以！”她说着，还主动伸出胳膊，小小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绷紧，露出细细的血管。
顾言舟的心像被揪了一下，他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，示意护士准备采血设备。护士拿着针管走过来时，糖糖虽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胳膊，但还是闭上眼睛，咬着嘴唇没出声。当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，她小小的身体颤了一下，却还是紧紧攥着拳头，小声给自己打气：“糖糖不怕，厉爸爸会好起来的……”
采血针连接着特制的检测仪，原本应该显示正常血液数据的屏幕，突然在血液进入检测管的瞬间，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。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，屏幕上跳出一行刺眼的文字——【基因突变警报：检测样本存在异常基因序列，与厉墨琛基因锁序列高度同源】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顾言舟猛地站起身，快步走到检测仪前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，试图确认数据是否出错。可无论他怎么刷新，那行红色警报始终停留在屏幕上，甚至随着检测的深入，异常基因序列的匹配度还在不断上升。
护士也慌了神，手里的采血针差点滑落：“这不可能啊，我们用的是最新的检测设备，从来没出过差错……而且糖糖小姐之前的体检报告里，基因序列都是正常的。”
糖糖被警报声吓了一跳，她怯生生地看着顾言舟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：“顾叔叔，怎么了？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？”
顾言舟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震惊，蹲下身安抚糖糖：“没有，糖糖没做错什么，只是仪器需要再检查一下。”他回头看向秦助理，眼神里带着急切，“立刻把糖糖的血液样本送去基因检测中心，加急做全序列分析，半小时内我要结果！”
秦助理不敢耽搁，拿着样本管就往外跑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。实验室里再次陷入寂静，只有监护仪的蜂鸣声和检测仪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，像一张无形的网，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。
糖糖看着顾言舟叔叔紧锁的眉头，还有无菌舱里厉爸爸越来越苍白的脸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。她伸出小手，轻轻摸了摸检测仪的屏幕，红色的警报灯在她掌心映出一片暖光，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。
“顾叔叔，”糖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是不是我的血没用呀？那厉爸爸怎么办？”
顾言舟握住糖糖的手，她的小手冰凉，还在微微发抖。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：“不会的，糖糖的血很有用。只是医生叔叔需要再确认一下，很快就能有结果了。你乖乖在这里等，顾叔叔去看看厉爸爸的情况，好不好？”
糖糖点点头，看着顾言舟走进无菌舱旁边的操作室。她靠在墙边，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，眼睛紧紧盯着无菌舱里的厉墨琛。透过透明的舱壁，她能看到厉爸爸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，手臂上的溃烂似乎又严重了些，那些紫红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肩膀。
她想起昨天晚上，厉爸爸还陪她搭积木，给她讲睡前故事。那时他的手还是温暖的，会轻轻拍着她的背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。可现在，他躺在那里，连动一下都那么艰难。糖糖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，她用袖子擦了擦，心里默默祈祷：厉爸爸，你一定要好起来，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去游乐园，一起吃草莓蛋糕呢……
操作室里，顾言舟正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，眉头拧成了疙瘩。秦助理刚刚发来消息，基因检测中心初步分析结果显示，糖糖的基因序列里，确实存在一段与厉墨琛基因锁高度同源的异常序列，而且这段序列似乎还在缓慢进化，与厉墨琛体内的病毒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呼应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顾言舟喃喃自语，他再次调出dr.V的资料，逐字逐句地研读。当看到“基因秘方需至亲脊髓血，且需确保供血者基因序列稳定”这一行时，他的心猛地一沉——如果糖糖的基因序列存在异常，那她的脊髓血不仅可能救不了厉墨琛，甚至可能加速病毒的扩散。
就在这时，无菌舱的警报声突然变得更加尖锐，屏幕上厉墨琛的心率开始急剧下降，血氧饱和度跌破了80%。顾言舟急忙按下急救按钮，护士们瞬间围了上来，手里拿着除颤仪和急救药品，可每一次电击，厉墨琛的身体只是轻微抽搐一下，生命体征却没有任何好转。
“不行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！”顾言舟猛地攥紧拳头，他知道不能再等了。如果等到基因检测中心的最终结果出来，厉墨琛可能已经撑不住了。他回头看向操作室的玻璃外，糖糖正睁着大眼睛看着里面，眼神里满是依赖和信任，那目光像一根针，刺得他心口发疼。
顾言舟深吸一口气，做出了决定。他走出操作室，来到糖糖身边，蹲下身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：“糖糖，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。厉爸爸现在情况很危险，医生叔叔需要取一点点你的脊髓血，才能配出解药。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疼，但只要忍一忍，厉爸爸就能好起来，你愿意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