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彪的话最简短：“请林书记放心，公安战线绝不掉链子。”
林枫露出满意的笑容：“好，有你们这句话，我就放心了。来，继续吃饭，菜都要凉了。”
大家重新动筷，气氛再次活跃起来。林枫一边吃饭，一边又讲了些滇省的风土人情、民族习俗、工作特点。这些都是他在档案和资料里看不到的，需要在实践中慢慢体会。
晚饭吃到八点半。结束后，林枫让马文远派车送张彪回公安厅公寓，自己则和周明远、李悦步行回省委大院。
春城的夜晚凉爽宜人，街道两旁的蓝花楹开得正盛，紫色的花瓣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“滇省真是个好地方。”周明远感慨，“如果发展起来，潜力巨大。”
“所以需要我们努力啊。”林枫说，“明远，你在商务部工作过，国际视野开阔。滇省的对外开放，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边贸，要有更宏大的布局。比如，可以研究建设面向南亚东南亚的区域性国际金融中心、物流枢纽、数据中心……”
周明远眼睛一亮：“这个思路好！滇省的气候条件适合建数据中心，电力资源也丰富。如果能把大数据产业发展起来，不仅可以支撑边境治理，还能带动相关产业。”
李悦教授接话：“数据中心的建设我有研究。滇省的优势是气温低、电价便宜，但劣势是网络延迟大、人才缺乏。不过如果定位为备份中心和冷数据存储中心，还是有竞争力的。”
三人边走边聊，从产业发展聊到技术应用，从对外开放聊到民生改善。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春城的夜色里，这三个从江东来的干部，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扎根、生长。
走到省委大院门口，林枫停下脚步：“明天上午九点，我办公室见。你们今晚好好休息，养足精神。边境调研会很辛苦，有些地方路不好走，住宿条件也有限。”
“我们没问题。”周明远说。
李悦教授点头：“我准备了户外装备和常用药品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林枫与两人握手，“明天见。”
回到常委院一号楼，林枫没有立即休息。他来到书房，打开明天调研的行程安排，再次细细审阅。
第一站西双版纳，重点看热带农业和边境旅游；第二站普洱，看茶叶产业和民族团结；第三站德宏，看口岸经济和跨境犯罪打击……七天时间，行程满满当当。
他在每个调研点后面都标注了重点关注问题：景洪市的跨境婚姻家庭生活状况、勐海县的替代种植项目进展、勐腊县的边境小学教育质量、普洱市的茶叶电商发展、芒市的口岸通关效率、瑞丽市的电诈案件高发区治理……
这些问题的答案，将决定他未来几年的工作方向。
深夜十一点，林枫合上文件夹，走到窗前。春城的夜空清澈，星光点点。明天这个时候，他将在西双版纳的边境村寨里，听边民讲述他们的生活和期盼。
手机震动，是沈青云发来的信息：“明天出发了吧？注意安全。念清给你寄了个随身急救包，应该快到了。”
林枫回复：“知道了，你们也照顾好自己。”
简单的对话，却让人心安。家人的支持，永远是他前行的动力。
洗漱休息前，林枫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：两套换洗衣物，洗漱用品，笔记本和笔，常用药品，还有那本跟随他多年的工作笔记。笔记的扉页上，写着他在北阳任职时抄录的一句话：“治国之道，富民为始。”
这句话，从北阳到江东，从中部到滇省，一直是他工作的座右铭。
关灯躺下，林枫却没有立即入睡。脑海中反复思考着明天调研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，预设着各种问题的应对方案。这是他的习惯——凡事预则立，不预则废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才渐渐进入梦乡。
梦里，他看到了绵延的边境线，看到了多彩的民族服饰，看到了边民期盼的眼神，也看到了电诈受害者的泪水。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，构成了一幅复杂而真实的滇省边疆图景。
清晨六点半，晨曦初露，春城的空气里还带着夜间的微凉。省委常委院门前，两辆越野车已经发动，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。
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。岩温省长正和马文远低声交谈着什么，两人都穿着便于行动的夹克和休闲裤。罗建国书记站在车旁，检查着车辆状况，这位老公安出身的干部对细节格外关注。秦卫东、刀文华、郑国光、周晓梅等人也都到了，三三两两地站着说话。
周明远和李悦教授站在稍远些的位置，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边境调研，既有些兴奋又带着几分谨慎。周明远打量着这个院子，李悦则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，上面是她整理的边境地区地理数据。
“林书记还没到。”马文远看了看表，“不过应该快了，林书记向来守时。”
正说着，常委院一号楼的门开了。林枫走出来，一身简单的深色夹克配休闲裤，手里拎着个不大的旅行包。晨光中，他的步伐稳健有力。
“林书记来了。”岩温率先迎上去。
众人纷纷转过身，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。林枫走到院子中央，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“都到了？”他声音清晰，“好，咱们抓紧时间。”
他先走到岩温面前：“岩温省长，这次调研你是向导，要多辛苦你了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岩温笑着回应，“林书记才是辛苦，刚到滇省就要跑边境。”
接着是罗建国：“建国书记，公安战线的情况你最清楚，路上多给我们讲讲。”
“一定。”罗建国点头。
林枫与马文远握手：“马秘书长，行程安排都妥当了吧？”
“都安排好了，林书记。”
然后他走到周明远和李悦面前：“明远，李教授，昨晚休息得怎么样？高原反应有没有？”
“挺好的，林书记。”周明远说，“我们准备好了。”
李悦推了推眼镜：“数据资料都整理好了，随时可以调阅。”
林枫点点头，又依次与秦卫东、刀文华、郑国光、周晓梅等人握手、简短交谈。每个人的对话都很简短，但针对性很强——问秦卫东缅北的最新情况，问刀文华民族工作的重点村寨，问郑国光边境项目的进展，问周晓梅边民就医的困难。
一圈走下来，不过三五分钟，但每个人都感觉到，新书记虽然刚到，但对滇省的情况已经做了充分功课，对每个人的职责也了然于胸。
“好了，人都齐了。”林枫最后看了看大家，“这次调研，任务重、时间紧、条件苦。但边境的情况等不起，边民的期盼等不起。咱们早一天把情况摸清楚，就能早一天拿出对策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还是那句话，不搞形式，不走过场，要看最真实的情况，听最基层的声音。大家有没有信心？”
“有！”整齐的回答在清晨的院子里回荡。
“好，上车，出发！”
林枫率先走向第一辆越野车。岩温很自然地跟上，准备坐副驾驶。按照惯例，省长应该坐这辆车，但林枫摆了摆手：“岩温省长，你坐后面那辆。我和马秘书长、周厅长、李教授坐这辆，路上要讨论些事情。”
这是明确的工作安排，岩温立即领会：“好的林书记。”
众人按照职务和分工，迅速上车。林枫坐进第一辆车的副驾驶，马文远、周明远、李悦上了后座。第二辆车里，岩温坐副驾驶，罗建国、秦卫东等人坐后面。
车门关闭，发动机的轰鸣声稍微加大。两辆车缓缓驶出省委大院，驶上清晨的街道。
春城刚刚苏醒，街边的早点摊冒着热气，晨练的老人缓缓打着太极拳，上班族步履匆匆。这一切平静而有序，与即将前往的边境地区形成鲜明对比。
林枫望着窗外，对驾驶员说：“去机场。”
“是，林书记。”
车子加速，驶入主干道，汇入清晨的车流。车窗外，城市的景象快速后退，远山的轮廓逐渐清晰。
后座上，马文远正在核对行程单，周明远看着窗外的街景若有所思，李悦教授已经打开平板电脑，调出了第一站西双版纳的地理数据。
林枫没有回头，但通过后视镜能看到每个人的状态。他心中清楚，这次调研不仅是对边境情况的摸底，也是对身边这支队伍的考验。
七天的行程，四千多公里边境线，二十六个民族聚居区，错综复杂的跨境犯罪问题……这些都将在这趟行程中一一呈现。
而他们，将用脚步丈量这片土地，用智慧破解这些难题。
车子驶上机场高速，速度加快。远处，长水机场的航站楼在晨光中熠熠生辉。
林枫深吸一口气，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。
新的征程，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