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四十分，林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后，他终于在指挥中心隔壁的休息室里睡了不到三个小时。
“林副总指挥，紧急情况。”周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，带着罕见的焦虑。
林枫迅速起身开门，睡眠不足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扶了一下门框：“说。”
“四省商务部门同时报告，部分地区出现生活物资供应紧张。”周敏将平板电脑递过来，屏幕上滚动着各地发来的紧急通报，“淮州城区三家大型超市的蔬菜货架今早被抢购一空，汴梁市部分社区反映‘买菜难’，长株潭地区猪肉价格单日上涨百分之三十，皖江省多个县市报告食用油库存告急。”
林枫快速浏览着数据，眉头越皱越紧。这不是偶发现象——四省在同一时间出现类似问题，说明物资供应体系出现了系统性压力。
“原因分析？”
“初步判断有三个。”周敏调出分析报告，“第一，‘净网行动’加强对批发市场、物流园区的管控，部分运输车辆因司机核酸检测结果未出被暂时滞留；第二，部分农户和供应商担心货物被检测、消杀耽误时间，开始囤货惜售；第三，社交媒体上出现‘物资紧缺’的不实传言，引发恐慌性购买。”
民生问题无小事，尤其是在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。林枫看了一眼时间——清晨五点四十七分。
“通知四省负责人，六点整开紧急视频会议。”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指挥大厅，“同时联系国家发改委、商务部、交通运输部值班室，请求召开部省联动协调会。”
“是！”
清晨六点整，视频会议系统准时接通。四省负责人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，每个人都面色凝重。
“各位，情况大家都看到了。”林枫开门见山，“疫情防控到了最关键阶段，如果生活物资供应出问题，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前功尽弃。今天会议只有一个议题：如何确保四省两亿三千万人的‘米袋子’‘菜篮子’稳得住。”
他调出四省物资供应现状图：“我们现在面临的是结构性矛盾——不是物资总量不足，而是流通环节受阻；不是生产能力不够，而是供需衔接不畅。必须用系统思维来解决系统性问题。”
徐振江第一个发言，语气急切：“林副总指挥，江夏省的问题最突出。金陵市作为省会，百分之七十的蔬菜供应依赖周边三省。现在各地加强管控，运输车辆进城要排队检测、排队消杀，一个司机从出发到卸货，时间从原来的六小时拉长到十五小时以上。很多司机不愿意跑了。”
“所以我们要给司机创造便利条件。”林枫回应，“第一，在省界交通卡口设立‘绿色通道’，对生活物资运输车辆实行‘快检快放’；第二，在主要城市周边设立‘中转接驳站’，外地司机将货物运到接驳站，由本地司机完成最后配送，实现‘无接触交接’；第三，对参与生活物资运输的司机给予专项补贴，标准为每车次三百元。”
王志农的关注点不同：“我们河洛省是农业大省，物资供应总体充足，但问题是‘出不去’。现在各地对来自河洛的农产品都要反复检测，耽误时间，很多蔬菜水果在运输途中就开始腐烂。昨天汴梁市一个菜农，一年黄瓜烂在路上，老人坐在地头哭。”
“这个问题必须解决。”林枫调出新的方案，“指挥部将统一制发‘中部地区农产品运输通行证’，实行‘一车一证、一证通行’。只要发货地检测合格、车辆消毒到位，沿途各省必须互认，不得重复检测。同时，推广使用冷链运输车，延长农产品保鲜期。”
吴启明提出了更深层的担忧：“潇湘省的情况是价格问题。部分商户借机涨价，一斤白菜卖到八块钱。我们已经启动价格干预，但效果有限。更大的问题是，如果物资供应持续紧张，可能会出现黑市交易，那将严重扰乱市场秩序。”
“所以必须多管齐下。”林枫展示出综合应对方案，“第一，市场监管部门要加大执法力度，严厉打击囤积居奇、哄抬物价；第二，启动价格平抑基金，对重要民生商品实行价格补贴；第三，国有商超要发挥主渠道作用，带头稳价保供；第四，加强舆论引导，及时发布物资供应信息，稳定社会预期。”
赵立文的问题依然严谨：“皖江省已经建立了物资供应监测体系，但现在的问题是数据不共享。我们不知道其他省份的库存情况，无法进行跨省调剂。另外，特殊群体如孤寡老人、残疾人的物资保障，需要有专门机制。”
“这正是接下来要做的。”林枫调出正在开发的系统界面，“指挥部技术团队连夜开发了‘中部地区生活物资供应调度平台’，今天中午十二点上线试运行。四省所有大型商超、批发市场、仓储物流企业都要接入，实时共享库存、价格、物流信息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针对特殊群体，启动‘社区代购+志愿者配送’模式。每个社区要建立特殊群体台账，确保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有人管、管到位。”
会议进行到六点四十分时，国家发改委、商务部、交通运输部的负责人相继接入视频会议。
“林副总指挥，我们接到报告后立即进行了研判。”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开门见山，“中央已经做出部署，从东北、华南、西南三个方向，向中部地区紧急调运五十万吨粮油肉菜等生活物资。第一批十万吨今天下午就能发出。”
商务部司长补充道：“我们协调了全国十五家大型连锁商超企业，启动‘跨区域应急调拨机制’。这些企业在四省的库存可以互通有无，先保障供应，后续再结算。”
交通运输部负责人给出了具体方案：“我们已经下发紧急通知，对运送生活物资的车辆，全国高速公路免收通行费。同时，协调铁路部门开行二十列‘民生物资专列’，重点保障跨省长距离运输。”
部委的支持让四省负责人明显松了口气。但林枫知道，有了政策支持，关键还要看基层落实。
上午七点三十分，会议结束。林枫立即组建了四个专项工作组：交通保障组、市场监管组、信息发布组、特殊群体保障组。
八点整，他带着交通保障组前往淮州市最大的物流园区进行现场办公。
物流园区里，景象令人揪心。上百辆货车排成长龙，司机们有的在驾驶室里打盹，有的蹲在路边抽烟，个个脸上写满疲惫。
林枫走到队伍最前面，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司机正和工作人员争吵。
“我都等了六个小时了！车上装的是蔬菜，再等就全烂了！”老司机指着车厢，情绪激动。
工作人员无奈地解释：“师傅，不是我们不给你办，是你的核酸检测结果还没出来。按规定，必须持有二十四小时内阴性证明才能进城。”
“我昨天在老家刚做的，说好今早出结果，可现在还没消息！”老司机急得直跺脚。
林枫走上前：“师傅，您从哪里来？车上装的什么？”
老司机看了他一眼，没好气地说：“从河洛汴梁来，装的一车黄瓜和西红柿。本来应该凌晨三点到市场，现在都八点了，还在这儿排队！”
“核酸检测在哪个机构做的？我可以帮您查一下进度。”
老司机半信半疑地报出检测机构名称和身份证号。林枫示意随行人员立即联系。三分钟后，结果查到了——阴性，但系统未及时上传。
“师傅，您的结果是阴性，可以通行了。”林枫说，“另外，为了补偿您的等待时间，指挥部会给您发放三百元补贴。请到前面窗口登记。”
老司机愣住了，眼眶突然发红：“真……真的？谢谢领导！谢谢！”
这只是长长的车队中的一个缩影。林枫在现场办公两个小时后，发现了物流堵点的症结所在：检测结果出得慢、各地标准不统一、信息共享不及时。
“立即整改。”他对交通保障组下达指令，“第一，在物流园区设立临时检测点，对没有检测证明的司机现场采样，两小时内出结果；第二，统一四省通行标准，只要是生活物资运输车辆，检测证明互认；第三，开发‘司机一点通’手机应用，实时查询通行政策、路况信息、补贴发放情况。”
上午十点，林枫转赴淮州市最大的连锁超市总部。
超市的会议室里，气氛同样紧张。采购经理正在电话里焦急地沟通：“王总，您那边的大白菜今天必须发出来！我们三十家门店的库存只够卖半天了！”
挂断电话，采购经理苦着脸对林枫说：“林副总指挥，不是供应商不给货，是运输环节卡住了。我们联系的二十辆车，只有八辆能按时到达。现在超市只能实行限购，每人每次最多买三斤蔬菜，但顾客意见很大。”
“从今天起，情况会改善。”林枫给出承诺，“指挥部已经协调了五十辆应急运输车，专门用于城市内部的物资配送。你们列出最紧缺的商品清单，我们优先保障。”
他走到超市卖场，看到蔬菜区的货架确实空了大半。几位老人正在询问工作人员：“什么时候能补货？”
工作人员耐心解释：“大爷大妈，我们已经联系了，下午就能到货。请大家不要着急，物资是充足的，只是运输需要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