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素来对环境整洁有着近乎苛刻要求的人，此刻却仿佛视而不见。
她的手臂牢牢环抱着怀里的女孩，眼中只看得到对方难受的模样。
白小衡垂下眼帘，长睫虚弱地颤抖着。
语气委屈巴巴，带着哭腔低喃：“胃疼……”
听着她虚弱的声音，银杏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
她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就听见女孩气若游丝地补充道——
“喝杯冰镇可乐压压惊就好了。”
银杏：“......”
具体毛病还没诊断，病因倒是自己先招了。
身为医生，银杏初步判断这或许是急性肠胃炎。
她不再犹豫，直接将白小衡打横抱起，快步走出书房。
打开门，正好撞见守在门外的安可瑶。
银杏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停留，径直与她擦肩而过。
安可瑶微张着唇，所有关切的问询都哽在喉间，最终默默地咽了回去。
“姐姐……”
她望着那消失在转角的身影，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，泛起绵长的酸胀。
手中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物盒子被不自觉地攥紧，直到丝绒蝴蝶结绑带在掌心皱成一团，她才恍然惊觉，缓缓松开了手。
她独自走进空寂的书房。
白小衡送给银杏的安眠香薰，仍静静地搁在电脑桌旁，散发着若有似无的、属于那两人的融合气息。
此刻，无疑是下毒的绝佳时机。
安可瑶的指尖在衣袋边缘徘徊，那里藏着她早已备好的东西。
她依旧在迟疑。
事实上，Z先前曾数次寻到机会，却都被安可瑶无声而固执地阻止了，理由都是：“你说的很对……但是，我拒绝！”
“还愣着干什么？” Z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，依旧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语调。
却似乎比往常少了几分锐利，多了些难以辨明的情绪。
安可瑶垂下眼睫，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：“银杏……是真心爱着白小衡的。她们在一起，会很幸福。”
Z嗤笑一声：“……说点大家不知道的。”
安可瑶没有理会那点嘲讽，继续缓缓道来，像是说给Z听，也像是说给自己听。
“而且，白小衡也同样深爱着银杏，不是吗？”
方才书房内发生的一切，那些温柔的低语、真挚的承诺，她都清晰地听见了。
两人之间的羁绊深刻得如同已缔结婚姻的伴侣，只差一场仪式。
这次，Z陷入了更长的沉默。
她并非毫无察觉，或许潜意识里早已明白，只是固执地不愿承认。
安可瑶的声音柔和而坚定，带着洞悉世事的哀伤与通透。
“我们的一生，会遇见很多人。每一次相遇，都伴随着离别，编织出新的羁绊。”
“有时候，因为害怕承受分别的痛苦，我们甚至会拒绝新的相遇，不敢建立新的联系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，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两个相互依偎又彼此挣扎的灵魂。
“Z，我们很渺小，很孤单，也很……寂寞。”
“我也会试图去寻找新的邂逅，去寻求温暖，Z，你也一样。”
她顿了顿，语气变得异常郑重。
“你从来不是什么替代品，也不是我不得不背负的阴影。能拥有你……我真的很庆幸。”
“新的相遇，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温暖，带领我们走出过往的泥沼。”
“我们……就是这样相互支撑着，活下去的。”
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，意识深处那股惯常的焦躁与嘲讽奇异地平息了。
温柔的宁静笼罩下来，仿佛另一个灵魂终于被这番话语触动，选择了聆听，而非对抗。
安可瑶轻轻拿起那枚属于白小衡和银杏的香薰，指尖拂过光滑的表面，然后将其缓缓放回原处，分毫未动。
她没有下毒。
这不仅是对那两人的成全，也是对她自己，以及对Z的……
一种和解与救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