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婆婆突然回过神来,眼神恢复了清明,她惊恐地抱住头:“刚才……刚才我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槐安里,有个穿戏服的小姑娘在叫我,让我陪她玩……”
陆沉扶住陈婆婆,看向窗外,那只猫头鹰已消失在夜色中,只留下几片羽毛和淡淡的檀香气味。“你看到的是阿鸾,鸮灵的本体。回应它的啼声,就会被它带入幻境,成为‘替身’。”
次日,陆沉带着林墨再次来到古槐下的地窖。林墨发现,那些稻草人胸口的黄纸,除了失踪者的姓名,还写着他们的生辰八字。“祖父的笔记本里说,鸮灵寻找‘替身’,不仅要回应啼声,还要与阿鸾的生辰八字相合。张婆婆、王大爷和我祖父,都是农历七月初七出生的,和阿鸾的生辰一样!”
陆沉翻阅《云州民间异闻录》,找到一段关于“鸮灵解咒”的记载:“鸮灵执念不散,皆因怨气与思念。欲解其咒,需以‘同源之物’为引,化解其执念。同源之物,即与鸮灵本体相关之人的信物,且需沾染活人之阳气,方能破幻境,散魂魄。”
“阿鸾是戏班班主的女儿,生前是小有名气的花旦,擅长唱《霸王别姬》。”林墨回忆道,“祖父说,他年轻时曾在槐安里的旧货市场买到过一个戏服上的玉佩,据说是当年阿鸾的随身之物。”
林墨回家取出玉佩,那是一块温润的和田玉,雕刻成蝴蝶形状,边缘有轻微的磨损,显然是常年佩戴所致。玉佩入手微凉,但很快便染上了林墨的体温,散发出淡淡的光泽。
当晚,陆沉和林墨再次潜伏在槐安里,这次他们没有躲在阁楼,而是直接站在古槐下。午夜十二点,鸮啼声响起,那只巨型猫头鹰从黑暗中飞出,停在古槐的枝桠上,暗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的玉佩。
“阿鸾,我知道你很孤独。”林墨举起玉佩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“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了,戏班也散了,但你不该再抓无辜的人做替身。这块玉佩是你的,现在还给你,你该安息了。”
猫头鹰发出一声凄厉的啼鸣,翅膀扇动间,狂风大作,古槐的枝叶剧烈摇晃,像是在抗议。陆沉握紧罗盘,念起《云州民间异闻录》中记载的安神咒:“尘归尘,土归土,魂归故里,勿扰人间……”
玉佩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,照亮了整个槐安里。猫头鹰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它的眼睛里,暗红色的光芒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和哀伤。它对着玉佩叫了三声,声音不再尖锐,反而带着一丝不舍,像是在告别。
白光散去后,猫头鹰的身影消失了,古槐的枝叶停止了摇晃,空气中的腐叶与檀香气味也渐渐消散。陆沉的罗盘指针恢复了平静,而林墨手中的玉佩,也失去了光泽,变得黯淡无光。
就在这时,古槐树下的地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。陆沉和林墨冲过去,打开地窖门,只见张桂兰、王德福和林正国三位老人正躺在地窖的角落,面色苍白,但呼吸平稳,像是睡着了一般。
“祖父!”林墨扑过去,唤醒了林正国。老人缓缓睁开眼睛,眼神有些迷茫,“我……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梦见自己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槐安里,和一个穿戏服的小姑娘一起玩……”
三位老人被送往医院检查,身体并无大碍,只是有些虚弱和失忆,对失踪期间的事情只有模糊的印象。而槐安里的鸮啼,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结局
一周后,槐安里的拆迁工作继续进行。施工队在古槐的根部挖出了一具孩童的骸骨,骸骨旁散落着一些戏服的碎片和一个生锈的银锁,银锁上刻着“阿鸾”二字。林墨按照祖父的意愿,将阿鸾的骸骨与玉佩一起火化,骨灰撒在了临江河边。
林正国恢复记忆后,告诉陆沉,他早就知道鸮灵的存在,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解咒之法。失踪前,他发现拆迁队要砍伐古槐,知道鸮灵会因此变得狂暴,所以故意留下线索,引导陆沉找到地窖和笔记本。“我回应鸮啼,是为了进入幻境,确认阿鸾的执念所在。它不是恶意伤人,只是太孤独了,想要有人陪伴。”
陆沉在档案中记录下此案的结论:鸮灵并非邪恶之物,而是由思念与怨气凝结而成的特殊存在。它的出现,是民间异闻在现代都市的延伸,反映了人们对过往的执念与不舍。拆迁破坏了古槐的生态,也打破了鸮灵与人间的平衡,导致它频繁寻找“替身”。而化解其执念的,并非强力的法术,而是同源之物的慰藉与理解。
此案结束后,林墨将祖父的《槐安里风物记》补充完整,出版了一本名为《鸮灵夜啼》的民俗书籍,书中详细记录了槐安里的禁忌与异闻,以及这次离奇的失踪案。她在序言中写道:“都市的发展总会伴随着旧事物的消失,但那些隐藏在街巷中的民间异闻,那些关于人性与情感的羁绊,不该被遗忘。有时,理解与尊重,才是化解诡异的最好方式。”
陆沉则将那枚黯淡的蝴蝶玉佩收藏起来,放在搭档的罗盘旁边。他明白,在这座钢筋水泥的都市里,还有许多未被发现的诡异事件,它们或许源于民间异闻,或许源于人性的执念,但只要保持敬畏之心,善于发现表象下的真相,就能找到化解之道。
槐安里最终被拆除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现代化的住宅小区。但小区的开发商特意在原来古槐的位置,种植了一棵新的槐树,并立了一块石碑,上面刻着“槐安里故址”,以及一段关于鸮灵的简短记载。
偶尔,会有住在小区里的老人说,在午夜时分,似乎能听到一声微弱的鸮啼,但那声音不再尖锐,反而带着一丝温柔,像是在祝福这座新生的城市,也像是在守护着那些不愿被遗忘的过往。而那些曾经被鸮灵带走的“替身”,也在现实中继续生活着,他们或许会忘记幻境中的细节,但那份关于陪伴与孤独的记忆,却永远留在了心底。
档案归档完毕,陆沉合上文件夹,窗外的月光洒在办公桌上,照亮了那本泛黄的《云州民间异闻录》。他知道,下一个诡异事件,或许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悄然发生,而他的探索,也从未停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