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找到陈队长时,他正在给镜屋换锁,白鸦突然冲他飞过去,用喙啄他的脖子。他脖子上露出块疤痕,形状和照片里面具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“别装了。”我举起青铜牌,“1983年你们九人立下血誓,用镜阵镇压‘钟主’,但需要有人守阵,每15年献祭奇数人数,维持阵眼。可你嫌太慢,篡改了钟的走时,想提前放出‘钟主’。”
陈队长突然笑了,从口袋里掏出面小镜子,镜面反射的光在墙上拼出白鸦的图案:“那老东西(指周建筑师)当年骗了我们!所谓‘钟主’,就是我们九人的合体魂,只要凑齐九面藏骨镜,就能获得永生。他怕我们得逞,才故意设计成奇数献祭,拖延时间!”
这时,白鸦突然撞向穹顶钟,钟面“当”地一声裂开,露出里面的齿轮,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个“鸦”字。
四、第九面镜
第四个失踪者是陈队长自己。他被发现时,整个人嵌在第九面镜里,镜面上用血写着“4”,而他的手里,攥着张1982年的合影,照片上的九个人,脸上的面具都掉了,其中一个竟是周建筑师。
“他才是‘钟主’。”疗养院的护工递给我周建筑师的遗书,“当年九人里,他是领头的,为了独占永生秘诀,故意让八人守阵,自己装疯躲起来,每到献祭年就偷偷杀人,现在就差5个人了。”
遗书里夹着张地图,标记着前八面藏骨镜的位置。我跟着白鸦,在1983年的镜里找到3具骸骨,1997年的镜里找到5具,加上后来的4人,总数是3+5+4=12,早就超过了9。
“不对,这数还是不对。”我突然想起老张笔记本里的数字:1983年3人,1997年5人,2012年7人,加起来是15,加上这次的4人,是19。15+4=19,1+9=10,10-1=9——周建筑师在玩数字游戏。
白鸦突然飞进周建筑师的病房,他已经不见了,床上留着面镜子,镜中映着镜屋的阵眼位置——就在穹顶钟的正下方。我赶到时,那里已经出现了个黑洞,无数镜面碎片在黑洞周围旋转,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个失踪者的脸。
“沈砚,过来。”周建筑师的声音从黑洞里传来,他的身影在碎片中若隐若现,“你是第十九个,也是最后一个‘数’。1+9=10,10-1=9,正好凑齐第九面镜的‘9’。”
“你到底是谁?”我握紧白鸦递来的粉笔,在地上画着“19-9=10”。
“我是1982年的第九个人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回响,“当年他们想独占永生,我只能假死脱身,用镜阵困住他们的魂。但每面镜需要一个活人的‘气’来镇,你看白鸦,它是第一只被献祭的动物,魂附在鸦身上,帮我记着数。”
白鸦突然冲向黑洞,羽毛在瞬间化为灰烬,灰烬落进黑洞,竟拼出1983年的场景:周建筑师被另外八人推进镜阵,他们举着镜子,嘴里念着“九为数极,魂归镜中”。
“他们把我当成了第一个祭品,”周建筑师的身影开始消散,“现在你把粉笔扔进来,毁掉计数,阵眼就会关闭。”
我看着地上的数字:老张笔记本里的“1”,李工的“2”,驯兽师的“3”,陈队长的“4”……白鸦用生命告诉我,这些数字从来都不是祭品数,而是“破阵数”。1+2+3+4=10,10-9=1,正是周建筑师自己。
五、档案封缄
我把粉笔扔进黑洞,镜面碎片突然停止旋转,那些失踪的人一个个从镜中走了出来,包括老张和李工,他们说自己像是做了场长梦,梦里一直在数镜子的数量。
穹顶钟的指针开始倒转,最终停在“12:00”,钟面裂开的地方长出了藤蔓,缠上那些藏骨镜,镜子慢慢变得透明,露出后面的砖墙——原来所谓“藏骨”,只是周建筑师用幻术制造的假象,失踪者其实被他藏在镜屋的夹层里,用催眠维持着“失踪”的假象。
白鸦的灰烬落在地上,慢慢聚成一只新的白鸦,它衔起那根粉笔,在旋转木马的底座上画了个“0”。
档案的最后,我写下:
“‘大世界’镜屋事件,系周建筑师利用光学幻术及催眠术制造的连环失踪案,动机为阻止当年同伙的永生计划。涉案白鸦(疑似被训练识别特定镜面信号)已交由动物保护机构安置。镜屋已于2036年3月12日拆除,地基下发现1982年的九面仪式镜,现存于市博物馆。”
整理档案时,白鸦总落在我的窗台,嘴里叼着不同的数字粉笔。有时是“7”,有时是“3”,像是在提醒我,那些被数字困住的灵魂,终于在钟响归零的时刻,找回了自由。
(附:1982年镜屋设计图扫描件、周建筑师遗书复印件、白鸦行为观察记录、失踪者催眠解除报告。)
(归档位置:δ区73号防爆柜,钥匙为白鸦尾羽一根,需在满月夜插入锁孔。)
尾记
上个月去博物馆,看到那九面仪式镜并排陈列着,镜面经过特殊处理,再也照不出人影。讲解员说,夜里闭馆后,总能听到镜子后面有粉笔写字的声音,像在数“1、2、3……”
而我的窗台,每天早上都会出现一根粉笔,白鸦站在旁边,歪着头看我,像是在问:“今天该数到几了?”
我知道,它在数的不是数字,是那些被时光困住的,等待被记住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