绣庄魅影(1 / 2)

暮春的雨丝斜斜地织着,将平江路的青石板润得发亮。沈砚推开“云绣庄”的雕花木门时,铜铃在门楣上发出一声闷响,像是被潮气浸哑了喉咙。店内弥漫着丝线和浆糊的气息,墙上挂着几幅未完成的苏绣,针脚细密得像春蚕吐出的银丝,却在光影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
店主柳玉茹倒在绣架前,右手还攥着一枚银针,针尖沾着暗红的血珠。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极细的伤口,像被丝线勒过,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淤痕,最奇怪的是她的左眼——眼皮被人用绣花针细细缝了起来,针脚整齐得如同绣品的边缘。

“沈法医,您可来了。”辖区民警小赵脸色发白,指了指绣架上的东西,“这案子……邪门得很。”

绣架上绷着块素白的缎面,上面用金线绣着半只凤凰,尾羽舒展,却在最关键的眼部位置空着。缎面边缘,散落着几片干枯的凤仙花瓣,颜色艳红,像是刚被揉碎的血。

沈砚蹲下身,戴着手套的手指拂过柳玉茹的袖口。那里沾着些淡绿色的粉末,凑近了闻,有股淡淡的杏仁味。“是氰化物。”他皱起眉,“但脖颈的勒痕和缝眼的针脚,才是真正的致命伤。”

法医初步鉴定,柳玉茹死于凌晨两点左右,死前曾被人用浸过氰化物的丝线勒颈,失去意识后,凶手才用银针缝住了她的左眼。现场没有打斗痕迹,门窗从内部反锁,像是一起密室杀人案。

“柳老板平时和谁结过怨?”沈砚问小赵。

“她性子孤僻,守着这绣庄快二十年了,除了几个老主顾,几乎不与人来往。”小赵递过一本登记簿,“唯一的异常,是最近总有人看到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,在绣庄附近徘徊,戴着顶宽檐帽,看不清脸。”

登记簿上的最后一笔交易,是三天前一位姓顾的先生订的货,要一幅“百鸟朝凤图”,预付了不菲的定金,取货日期正是案发当天。

沈砚的目光落在绣架旁的竹篮里,里面装着各色丝线,其中一卷银灰色的线轴是空的,线尾处沾着和柳玉茹袖口相同的绿色粉末。他拿起那卷线轴,发现轴芯刻着个极小的“顾”字。

“查这个顾先生。”沈砚站起身,目光扫过墙上的绣品,“还有,把这些凤仙花瓣送去化验。”

化验结果出来时,沈砚正在解剖室里复检柳玉茹的尸体。凤仙花瓣里掺着微量的蓖麻毒素,而那卷银灰色的丝线,除了氰化物,还沾着些特殊的胶状物——是苏绣中常用的“打籽绣”专用浆糊,里面混了蜂蜡和朱砂。

“沈法医,查到了!”小赵推门进来,手里拿着份档案,“顾先生叫顾景明,是位古董商,五年前从苏州迁来,就住在离绣庄三条街的巷子里。更奇怪的是,他十年前曾因涉嫌谋杀妻子被调查,最后因证据不足释放了。”

顾景明的妻子,也是位苏绣艺人,十年前在家中离奇死亡,死状与柳玉茹惊人地相似——脖颈有勒痕,左眼被缝,只是当时绣架上的图案,是只未完成的孔雀。

沈砚立刻带人去了顾景明的住处。那是栋带天井的老宅,院里种着几株凤仙花,花瓣正艳,墙角堆着些废弃的绣绷,其中一个绷架上,还留着半段银灰色的丝线。

顾景明不在家,书房的抽屉里却藏着本泛黄的相册,里面贴着许多绣品的照片,最后一页是张黑白照——年轻的顾景明和两个女子的合影,左边的女子眉眼像极了柳玉茹,右边的正是他十年前死去的妻子。三人站在“云绣庄”的门口,背景里的木门上,挂着块褪色的招牌,上面写着“双玉绣庄”。

“原来柳玉茹和顾景明的妻子,以前是合伙人。”沈砚指着照片,“这绣庄,本是她们俩一起开的。”

就在这时,天井里传来“啪嗒”一声响。沈砚冲出去,只见一只黑猫打翻了墙角的花盆,泥土里露出个小小的木盒。打开木盒,里面是枚银质的绣针,针尾刻着“玉”字,针孔里还缠着半根红线,线头上沾着点暗红的血迹。

“是柳玉茹的针。”沈砚的目光沉了下来,“顾景明不是凶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