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渐渐爬高,将渡厄斋的正殿门口晒得暖融融的,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细碎的金光。枯桂花树的嫩芽在风里轻轻摇曳,淡嫩的绿缀在皲裂的树干上,像是给满目疮痍的渡厄斋,缀上了点点新生的希望,淡淡的桂花香混着阳火草的清苦气息,漫在鼻尖,清新又治愈,彻底驱散了冥气残留的腐朽与阴寒。
我抱着念初坐在廊下的石阶上,小家伙醒了有一阵子了,不再像昨日那般怯懦,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,胖乎乎的小手东抓西挠,一会儿扯扯我的衣襟,一会儿摸摸身边雪球的绒毛,偶尔还会伸手去够小白的尾巴,小嘴巴里“咿呀咿呀”地嘟囔着,像是在和它们说话,又像是在念叨着什么新奇的玩意儿。
傅承渊坐在我身边,正在慢慢运转阳煞之力调理经脉,胸口的伤口已经用明月师叔临时调制的简易驱冥膏涂抹过,不再继续渗血,只是脸色依旧带着淡淡的苍白,眉头偶尔会因为灵力流转的刺痛轻轻皱起,却依旧不忘时不时看向我和念初,眼底的温柔总能驱散周身的疲惫。他手边放着几截收拾干净的桃木枝,是刚才趁着间隙整理的,打算等众人恢复些体力,便用来修补正殿破损的门窗,顺便炼制些简易的桃木符,防备零星的邪祟。
小白蹲在念初脚边,像是得了新差事,尾巴摇得欢实,任由念初抓挠它的绒毛,偶尔被扯得疼了,也只是低低哼唧两声,从不躲闪,反而会用小脑袋轻轻蹭蹭念初的小脚丫,惹得小家伙发出软糯的笑声,眉眼弯弯的,嘴角的两个小梨涡格外显眼。
“这小家伙,倒是越来越调皮了。”傅承渊停下运转灵力,伸手轻轻拨开念初攥着小白尾巴的小手,语气里满是宠溺,指尖蹭过念初温热的小脸蛋,“昨日还吓得瑟瑟发抖,今日就敢欺负小白了,不愧是我们的小英雄。”
念初似懂非懂地看着傅承渊,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,指尖泛起一缕微弱的金乌之力,温柔地覆在傅承渊的手背上,像是在撒娇,又像是在安抚他。那金乌之力暖融融的,落在皮肤上,连傅承渊经脉的刺痛都缓解了几分,他眼底的温柔更甚,轻轻握住念初的小手,低声道:“念初乖,等爸爸伤势好了,带你去后山看灵鸟,让清风师叔给你烤灵鸟干,好不好?”
一听到“灵鸟干”三个字,不远处的清风师叔立刻支棱起了耳朵,原本正乖乖让明月师叔涂抹驱冥膏的身子猛地一僵,苦着脸转头看来,语气里满是委屈与馋意:“承渊贤侄,你可不能偏心啊!要烤灵鸟干,也得先给我烤一串,我这手臂都伤成这样了,总得吃点好的补补,不然怎么有力气帮着修复渡厄斋,怎么有力气对付玄阴殇那老阴鬼!”
明月师叔正在给他涂抹驱冥膏的手顿了顿,眼神一沉,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训斥:“清风师兄,你就不能安分片刻?驱冥膏刚涂上,你一动,伤口又要裂开了!还想着烤灵鸟干,方才我说陪你去后山找食材,前提是你好好休养,若是再这般毛躁,别说灵鸟干,连灵草粉都不给你碰!”
清风师叔被训得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反驳,却依旧不死心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后山的方向,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:“休养就休养,可你得说话算话,等我伤势好点,就带我去后山,后山的灵鸟最肥嫩,烤的时候多撒点灵草粉,外焦里嫩,别提多香了……”他一边说,一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,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,像是已经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灵鸟,那副馋嘴又嘴硬的模样,彻底打破了连日来的凝重,连师傅都缓缓睁开眼睛,眼底满是笑意,摇了摇头,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:“你啊,这辈子就栽在这烤灵鸟上了,哪怕历经生死劫,心思也依旧在吃食上。”
“师傅,这您就不懂了!”清风师叔立刻来了精神,忘了明月师叔的训斥,语气振振有词,“民以食为天,我以烤灵鸟为天!吃饱了才有力气降妖除魔,才有力气修复渡厄斋,您看念初,不也得吃好喝好,才能好好修炼金乌之力,将来打败玄阴殇吗?”说着,他还对着念初挤了挤眼睛,小家伙像是看懂了,对着他“咿呀”叫了一声,小手还挥了挥,惹得清风师叔笑得眉眼弯弯,连手臂的疼痛都忘了。
明月师叔无奈地摇了摇头,眼底却满是笑意,她小心翼翼地给清风师叔缠上绷带,语气放缓了几分:“知道了知道了,等你伤势好转,我便陪你去后山找灵鸟,也找些阳火草、艾草回来,既给你做烤灵鸟,也给大家炼制驱冥膏和净化符,只是你今日必须乖乖休养,不许再胡思乱想,更不许偷偷溜去后山。”
“好好好,我听话!”清风师叔连忙点头,像是个得到许诺的孩童,乖乖坐好,不再动弹,只是眼睛依旧时不时瞥向后山,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,格外憨态可掬。
玄虚师叔坐在一旁的廊柱下,已经能勉强支撑着身子坐直,左眼的绷带依旧缠着,却不妨碍他用右眼查看周遭的情况。他手里拿着一块破损的石碑碎片,是从镇煞石碑上掉落的,指尖轻轻摩挲着碎片上的阵纹,眉头微微蹙着,语气凝重:“镇煞石碑的裂痕比我预想的要深,虽然昨日用阳煞之力和金乌之力暂时加固了,但冥气已经渗入石碑内部,若是不尽快用至阳之物滋养修复,再过几日,石碑的阳煞之力便会渐渐流失,到时候,冥渊裂隙怕是会再次出现异动。”
傅承渊闻言,立刻收起笑意,语气也凝重起来:“师叔,我们手头还有些阳火草和上古灵泉的泉水,都是至阳之物,等今日午后,我和初一便去石碑旁,用阳火草、灵泉水配合阳煞之力,暂时滋养石碑,等您和师傅、明月师叔恢复些体力,我们再一起炼制加固石碑的符箓,彻底修复裂痕。”
“也好。”玄虚师叔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念初身上,眼底闪过一丝赞许,“念初的金乌之力纯净而强大,对石碑的修复大有裨益,只是他年纪太小,不可过度调动力量,今日只需让他释放一缕微弱的金乌之力辅助即可,切不可勉强。”
“我们明白。”我连忙点头,低头摸了摸念初的小脑袋,轻声道,“念初,等会儿我们去帮师叔修复石碑,好不好?就释放一点点力气,不许勉强自己。”
念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小脑袋在我胸口蹭了蹭,指尖泛起一缕淡淡的金光,像是在回应我,小嘴巴里“咿呀”了两声,模样乖巧又懂事。
雪球蜷在廊下的阴影里,依旧在默默恢复灵气,冰蓝色的眼眸半眯着,耳尖的金纹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光泽,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银辉,像是一层薄薄的光晕。它不像小白那般活泼,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察觉到周遭的动静,方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枝叶晃动声,它立刻抬起头,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,周身银辉微微涌动,直到确认是风吹动枝叶,才缓缓放松下来,重新蜷起身子休养,那副清冷又尽责的模样,与小白的憨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师傅靠在廊柱上,闭目养神,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,脸色也红润了不少,不再是昨日那般惨白。他偶尔会睁开眼睛,看看忙碌的我们,看看嬉闹的念初、小白,看看馋嘴的清风师叔,眼底满是欣慰,像是在感慨,历经劫难,弟子们依旧同心,渡厄斋依旧有生机,便是最大的幸事。有一次,念初好奇地伸出小手,想要去摸师傅的胡须,小家伙身子软软的,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凑过去,他胖乎乎的指尖刚碰到师傅的胡须,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,师傅也不恼,任由他抓挠,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,连平日里紧绷的眉眼,都变得柔和了许多。
不知不觉间,已近正午,阳光愈发温暖,将地面晒得暖暖的。明月师叔趁着间隙,用仅剩的几株阳火草和灵泉水,调制了几碗简易的灵草汤,分给众人饮用,说是能滋养经脉,缓解冥气残留的损伤。灵草汤带着淡淡的清苦,却不难入口,傅承渊喝了一碗,脸色又好了几分,运转灵力时,刺痛也减轻了不少;清风师叔皱着眉头喝了半碗,便不肯再喝,嘴里嘟囔着“不如烤灵鸟好喝”,被明月师叔瞪了一眼,才不情不愿地喝完;玄虚师叔和师傅则慢慢饮用着,一边喝,一边低声商议着修复石碑、炼制符膏的事宜。
我抱着念初,喂奶给他,然后又加喂了一些灵草汁,小家伙好奇地抿了一口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小嘴巴撅得高高的,像是在抱怨味道不好,再也不肯张嘴,反而伸手去抓小白嘴里叼着的干草,惹得我们又是一阵好笑。小白像是察觉到念初不开心,连忙把干草递到他面前,小脑袋轻轻蹭着他的小手,像是在哄他,那副忠诚又温顺的模样,让人心里暖暖的。
午后的风渐渐柔和起来,带着淡淡的桂花香,吹在身上格外舒畅。傅承渊和我抱着念初,玄虚师叔在一旁陪同,一起前往镇煞石碑所在的后院。石碑矗立在院子中央,周身依旧萦绕着淡淡的阳煞之力,只是碑身上的裂痕清晰可见,缝隙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冥气,像是一道道狰狞的伤疤,诉说着昨日的厮杀与劫难。
“我们开始吧。”傅承渊深吸一口气,缓缓运转阳煞之力,指尖凝聚起一缕浓郁的红光,轻轻覆在石碑的裂痕上,阳煞之力缓缓流淌,一点点侵蚀着缝隙里的冥气,“初一,你用阴阳眼查看冥气的分布,指引我调动灵力;念初,只需释放一缕微弱的金乌之力即可,不用勉强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了点头,缓缓调动体内尚未完全恢复的灵力,眼底的蓝光微微泛起,透过阴阳眼,能清晰地看到石碑裂痕里的冥气,如同细小的黑色藤蔓,缠绕在石碑内部,“承渊,左边裂痕的冥气更浓一些,把灵力往那边引一点,慢一点,别伤到石碑本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