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们听得入了迷,玩游戏时也格外投入,争着当那个最机灵的“小侦察兵”。潜移默化中,观察和留意“异常”的种子,被悄无声息地播撒了下去。
林向阳开始有意识地“布置任务”。当然,在孩子们看来,这依旧是游戏的一部分。
“今天咱们玩‘侦察兵巡逻’,”他像个小指挥官一样宣布,“铁蛋,你负责盯着胡同口,看看有没有生人老在那儿晃悠。二妞,你留意咱们院门口,看阎大爷今天又跟谁聊得热闹。小军,你跑得快,去煤厂那边转转,看看你们那个‘秘密基地’附近有没有那个戴帽子的怪人。”
孩子们兴奋地领了“任务”,四散开去。他们觉得这比漫无目的地疯跑有趣多了。
过了一会儿,孩子们陆续回来“汇报”。
铁蛋挠着头:“胡同口没啥生人,就卖糖葫芦的老赵头呆了一会儿。”
二妞叽叽喳喳:“阎大爷跟收破烂的吴老头说了好久话,好像还吵架了!”
小军则带来更具体的消息:“向阳哥!我又看见那人了!还是在煤厂后头,没戴帽子了,但穿着件灰褂子,手里拿着个尺子一样的东西,在墙上量来量去!”
灰褂子,测量?林向阳的眉头微微蹙起。这听起来,更像是在勘察地形了。他将这些信息,连同之前阎埠贵提到的“打听旧宅”、“异常车夫”等,在脑海里放在了一起。
他没有给孩子们任何实质性的奖励,除了偶尔的零食和持续的“游戏乐趣”。但他真诚的倾听和对他们“发现”的重视,让孩子们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。他们越来越喜欢围着这个不像其他大孩子那样欺负人、反而带着他们玩新奇游戏的“向阳哥”。
渐渐地,林向阳不再需要主动组织,这些孩子已经自发地成为了他在街道上的“眼睛”和“耳朵”。他们会主动跑来告诉他:
“向阳哥,今天有个拉车的在咱们胡同口停了半天,也不拉人,就坐着。”
“向阳哥,我看见两个人去了斜对门那家一直空着的院子,进去好久没出来。”
“向阳哥,后海冰化了,但有几个人划着小船在老在同一个地方转……”
这些信息庞杂、琐碎,绝大多数可能毫无价值。但林向阳总是耐心地听着,偶尔问一两个细节。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淘金者,仔细地筛选着这些从孩童视角流淌出的信息沙砾,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、细微的金色闪光。
他将其中认为有价值的部分,再次用他那套“转述听闻”的方式,传递给父亲。有些信息,或许能帮助父亲印证某些判断;有些,或许能提前预警潜在的危险;有些,或许只是让父亲对周边环境的变化,有了更清晰的感知。
夕阳西下,孩子们被各家大人呼唤着回家吃饭,胡同里渐渐安静下来。林向阳站在暮色中,看着孩子们四散奔跑的欢快背影。
他们依旧是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,在父母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成长。但他们也确确实实,在不知不觉中,成了延伸他感知的触角,构成了他信息网络中最灵动、最不易被察觉的一环。
这些清澈的、不掺杂质的孩子眼睛,正静静地、忠实地,为他注视着这条街巷的每一个角落。而他,则在这童稚的喧嚣掩护下,构筑起了一道更加隐蔽而广泛的观察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