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滑到第七尺,水面忽然立起来,立成一张“竖床”,床头朝下,床尾朝天,正是影院后门。床板上用毛线钉着新字:
“躺下,把对折摊开;睁眼,把明天对折。”
你躺,猫蜷你肚皮,慢速船“咔”地折成信封,信封里掉出第三张小毯子——这回只有邮票大,毯心绣一行更小的字:
“终点站:折痕里的折痕里的折痕。票价:一个微笑。发车:你眨眼第七下。”
你眨眼,猫帮你数,一、二、三……刚到七,小毯子“啪”地贴到你右眼皮,右眼立刻看见左眼看不见的东西——
那是一间“空白厨房”,厨房没有灯,却亮,亮来源是七颗纽扣自己发光,光像泡发的银耳,软软地垂下来。灶台上蹲着奶奶,拇指高,拿毛线针当锅铲,锅里煮“空白粥”,粥里飘七粒“时间瓜子”,瓜子翻滚,翻成七个小泡泡,泡泡炸开,炸出七段香味:
灰的是晒过太阳的棉被。
金的是刚出笼的包子皮。
青的是雨里剥开的青杏。
红的是冰糖葫芦外层的糖壳。
白的是猫肚皮最软的那撮毛。
亮的是黎明前最亮的那颗星。
空的是“嗯——”的尾音,没味,却最馋人。
奶奶拿针锅铲敲锅边,敲出“咚——哒——”的节奏,像给粥配心跳。她冲你招手:“来,尝一口,尝完就把折痕折到底。”你走过去,猫先伸爪,捞一颗“亮”泡泡,泡泡在猫爪上“噗”地变成一粒“亮纽扣”,纽扣自动缝到猫尾巴,尾巴瞬间多出一截“亮尾”,一甩,厨房亮起一条“折痕光带”,光带尽头是一扇“折痕冰箱门”。
奶奶让你开门,门一开,里头不是冷气,是一整条“对折巷”,巷子比之前的窄,只容心跳侧身。巷墙是刚煮好的空白粥,软软地鼓,墙里插满“声音勺子”,勺子朝外,等你现尝。你每走一步,墙就弹起一段“未来味道”:
下一步是“再眯五分钟”的软被窝味。
再下一步是“包子出锅”的蒸汽味。
再下一步是“风筝断线”的青杏涩。
再下一步是“水将开未开”的金属边。
再下一步是“糖化在兜”的黏甜。
再下一步是“亮前咬一口”的凉空气。
第七步,巷子“咔”地折到底,折成一粒“折痕糖”,糖纸是七颗纽扣排成的心跳波形,颜色从灰到空。
奶奶把糖放你手心:“含住,别咬,让它自己化,化完就把折痕折成回家路。”你含,糖像含一颗慢慢涨大的月亮,越涨越软,最后软成一条“折痕被子”,被子自动盖到你和猫身上,被面是空白粥,被里是心跳波形,被角缝着奶奶最后一句:“明早我留着折痕,给你热包子。”
灯暗,厨房“咔”地折成信封,信封里掉出最后一张小毯子——这回只有指甲盖大,毯子没字,只绣一颗“空”纽扣,纽扣中间是空的,空成一条回家的路。猫一口叼住,跳到你胸口,尾巴的亮尾扫你下巴,扫得你发痒,一发痒,你就睁眼——
天刚亮不亮,像有人把黑夜翻成另一面,却留一条没翻完的折痕。折痕里飘出一只纸袋,袋面印一行小字:成品请自取。你拿,纸袋自己折成一只小船,船身是“折痕糖”裁剩的边料,颜色从灰到空,像给彩虹留的备胎。船头插半截火柴,火苗奶白,像给“不急”换节能灯。船底粘一张车票,比芝麻还小,字迹用针眼排:终点站——“家”。票价:一个微笑。你刚想笑,猫先伸爪,把你嘴角往上推,推成第七下微笑,车票立刻发光,光像泡发的银耳,软软地托着船,船“咔”地变大,变成刚好容你侧身的窄船,船舱是折痕,船头是折痕,船尾还是折痕,像给时间装拉链。
你上船,猫跳上你肩,尾巴的亮尾扫你耳垂,每扫一下,船就往前滑一尺,滑得慢,却比梦快。两岸是折起来的夜,夜里录音带集体倒带,“哗——”一声后,弹出一段新回声,却是现在的——
你此刻说的:“再眯五分钟。”
你此刻想的:“包子铺老板等我。”
你此刻闻的:“亮前最香。”
你此刻含的:“折痕糖。”
你此刻听的:“咚——哒——纽扣。”
你此刻笑的:“微笑。”
你此刻要的:“家。”
回声短,却全是折后的成品,像提前给你验收。船滑到第七尺,折痕尽头出现一座“竖床”,床头朝下,床尾朝天,正是自家卧室。床板上用毛线钉着最后一行字:
“躺下,把折痕摊开;睁眼,把今天对折。”
你躺,猫蜷你肚皮,折痕船“咔”地重新折成信封,信封封面是七颗纽扣排成的心跳波形,颜色从灰到空,像给明天装拉链。你把信封贴胸口,猫尾巴圈成环,环里刚好放那只信封。信封贴着你心跳,“咚-哒-纽扣”,像给明天定闹铃。你闭眼,听见奶奶远远补一句:“折痕我留着,明早继续。”你笑,把白毯子拉高,盖住耳朵,却盖不住心跳。心跳里,七颗纽扣轻轻滚一圈,像给黑夜锁边,边外是空白,边内是慢慢。猫呼噜升起,呼噜声越滚越小,最后变成一颗棉花云,悬在你睫毛上,陪你慢慢沉,慢慢沉,慢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