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，她凑过来，在你脸颊“啵”地亲了一口，
奶香混着泪味，像被太阳晒过的湿毛巾。
“谢谢你，长大后的我，
等我学会‘嗯’，
也要去帮别的小朋友。”
说完，她把手机放在枕边，
自己滑进小被窝，
闭上眼，睫毛还颤，
却带着笑，像蝴蝶终于找到落脚的花。
灯光随之暗了一度，
像有人拉下夜色的窗帘。
你坐在床边，听她呼吸慢慢匀长，
心里那团被生活揉皱的纸，
也一点点被抚平。
一百
不知过了多久，窗外传来第二声“嗯——”，
拖得老长，像月亮打完第二个哈欠，
也像有人在远处接应。
教室地板忽然亮起一道微光，
像有人在地砖下藏了灯带，
光路蜿蜒，组成一只弯弯的箭头，
指向门外。
你知道，返程时间到了。
你把手机轻轻抽出，
退出播放界面，
却发现录音文件下方，
自动多出一条新录音——
“嗯——收到啦，
长大后的我，
我已经学会啦，
你去吧，
把下一声‘嗯’，
递给下一个睡不着的小孩。”
声音奶声奶气，却带着笃定，
像刚学会骑车的小朋友，
在后面冲你大喊“放手吧”。
你俯身，给五岁自己掖好被角，
像给过去盖好被子，
然后起身，跟着地上箭头往外走。
每走一步，脚下就亮起一颗小灯，
灯心是一个“嗯”字，
或长或短，或升或降，
像给黑夜标了音标。
走到门口，你回头望，
小床已空，只剩枕头微微下陷，
像有人刚刚起身，
去赶另一场成长。
一百零一
你推门而出，
夜风恰好从云缝溜下来，
在你头顶“呼啦”一声，
像给这次任务盖了邮戳。
手机“叮”地亮起——
“回声六点零任务完成，
收录：一声‘嗯’（含三变奏），
共鸣：＋3006，
利息：一夜好眠，
已存入‘安心账户’，
可随时提取。”
“下一站：回声七点零，
乘客：未知，
索要：一声‘好’，
出发时间：太阳翻身时。”
你把手机揣回兜里，
抬头望天，月亮已悄悄偏西，
像打完哈欠翻个身，
把另一半脸藏进云被子。
你轻声对着夜空说：
“好，
等你喊我，
我就出发。”
夜风听见，回你一声“嗯——”，
像回声，也像答应。
你笑，把外套裹紧，
踩着满地“嗯”字小灯，
一步步走出幼儿园，
背影被拉得老长，
像给黑夜留了一根会走路的蜡烛。
蜡烛尽头，
是家的方向，
也是下一班回声的方向。
你伸手，冲月亮挥了挥，
像给远方的小伙伴递信：
“晚安，
亮完的，就让它亮着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