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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0章 光不照人,照的是影子(1 / 2)

殷璃靠在喻渊肩上,听着脚下海的心跳,连呼吸都染了几分潮意。

忽然,她后颈的汗毛轻轻一竖——那片本如镜的海面,倒影里的影子正起了波澜。

“渊。”她抬手指向水面。

喻渊顺着望去,眉峰骤紧。

方才还隐在青雾里的影子,此刻竟全部脱离了本体:老渔民的影子蹲在船尾补网,可他本人正站在船头撒饵;梳着双髻的小医徒影子捧着药罐,可她明明在揉药泥。

所有影子都在微微颤动,像被无形的线牵着,朝着同一个方向轻晃。

殷璃松开他的手,俯身凑近水面。

她的影子也浮了出来,在粼粼波光里竟自行结起印诀——食指点中冲,中指扣少商,正是前世在极北冰原闭关七七四十九天,专为窥人心病结所创的“影诊诀”。

那时她被逐出师门,只能对着月亮练,月光太淡,影子总散得快,如今这影子却凝得像活物。

“这是……”她指尖发颤,正要触碰自己的影子,喻渊已握住她手腕。

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:“别急。”声音低得像怕惊了满海影子,“你看。”

殷璃顺着他目光望去,方才还各自颤动的影子,此刻竟缓缓转了方向,无数道虚影的“头”齐齐抬起,朝着她的方向倾斜。

有个老妇人的影子甚至跪了下去,影子的手按在胸口——那是她前世在江南治瘟疫时,被她救过的农妇,每次道谢都要行这个礼。

“不是认你。”喻渊喉结动了动,“是求你诊它。”

话音未落,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。

满海影子突然活了,像被风吹散的墨,顺着水流游成一条发亮的河。

影河的尽头,指向西北方——那里曾是医监府的焚书遗址,前世她的医典被堆成山烧了三日三夜,灰烬落进护城河,鱼都翻着白肚皮浮上来。

殷璃盯着影河,忽然将指尖按在自己影子心口。

三息后,影河突然清晰如镜,映出遗址深处景象:断碑旁跪着个白发老医,背佝偻得像张弓,可他的影子却直挺挺站着,手里捧着本泛着青光的书——正是《万问本草》失传的“心源篇”,前世她写这卷时,砚台里的墨都泛着心火的红。

“我背了一辈子错的……”老医的声音从影河里渗出来,带着哭腔,“原来影一直在读对的。”

殷璃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
她记得这老医,二十年前在医考时被人调换了答卷,从此只能在药铺当杂役。

那时她路过,见他蹲在药斗前背错漏的医典,便悄悄塞了半本手抄本,却被医监府的人发现,说她“私传禁术”。

“该来的。”喻渊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,“他们藏不住了。”

日至中天时,海风突然腥得刺鼻。

千面铜镜从云里砸下,在海面上布成八卦阵。

镜面泛着冷白的光,照得影子们缩成一团。

殷璃认得这阵——新医监府残党偷学的“正影咒”,说是要“归正人心”,实则是用铜镜镇压所有异影,让天下只留他们篡改过的“正确”影子。

为首的执咒者站在最高处的铜镜上,玄色道袍被风掀起:“殷璃!你以为医道能靠影子翻案?今日便让你看看——”

“看什么?”殷璃打断他。

她从袖中摸出最后一片药心玉佩残片,那是前世火刑柱下,被百姓偷偷捡回来的,边缘还沾着焦黑。

她轻轻一抛,残片没入影河,竟被影子们托着转起圈来。

一道暗红的光从残片里渗出来——那是她前世咽气前最后一缕执念:“为何医者不得善终?”

执念入影的刹那,满海影子突然震颤如雷。

千面铜镜同时泛起裂痕,每道裂痕里都涌出画面:执咒者当年将学徒的医案改成自己名字,师爷往药材里掺沙,小徒把她的《伤寒解》撕了垫桌脚……

“不!不!”执咒者踉跄后退,镜中映出他影子正对着残碑磕头,“我的影……比我干净!”

殷璃望着他瘫坐在镜面上,忽然想起前世火刑柱下,围观人群的影子都缩在角落发抖。

那时她以为医道随她死了,可现在——

“看。”喻渊用下巴点了点海面。

那些被铜镜压得蜷缩的影子,此刻正缓缓舒展。

老渔民的影子重新站回船头,小医徒的影子把药罐举得更高,连执咒者的影子都跪了下去,对着影河的方向,行了个最标准的医者礼。

暮色漫上来时,殷璃摸向袖中。

那里躺着最后一页空白竹简,是她重生时在药庐废墟里捡的,竹片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痕迹。

她指尖抵在唇上,轻轻一咬,腥甜的血珠渗出来。

“要写什么?”喻渊察觉她的动作,低头时鼻尖几乎碰到她发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