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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 她不动,字先动了(1 / 2)

海蚀洞的潮气裹着药藤的清苦,在黎明时漫进石缝。

殷璃跪坐在洞口,膝头摊着块粗麻帕子,帕子上堆着她今早从岛心火山口筛来的细灰——暗褐色的粉末里混着星点金砂,是岩浆冷却时析出的灵脉残屑。

她沾了点唾液润湿指尖,正要在灰面上勾勒今日药息流向图,腕间金印突然泛起温热,像被谁轻轻推了一把。

她指尖悬在半空,看着灰面中央突然裂开道细缝。

那裂缝不是崩开的,倒像有根无形的笔在缓缓划动,暗褐色的火山灰簌簌落向两侧,竟在地面铺出三行小字。

第一行是西北雪崩,非寒症,乃地息逆冲,笔画生涩如稚童初学;第二行南荒瘴变,因药根腐,非人毒的字迹却苍劲如老医刻方;第三行东海潮乱,是脉动先于海更奇,每个字的笔锋都在变,上半笔像漠北学徒的急就章,下半笔又混着江南药娘的婉转。

璃儿。喻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他不知何时蹲在她身侧,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灰痕上方半寸,温度不对。

殷璃这才注意到,那些字不是冷的。

火山灰本该带着晨露的凉,此刻却泛着体温般的暖,像被无数人用掌心焐过。

她喉结动了动,想起前世在药庐教弟子时,总把学徒们的错方贴满墙——有的墨团洇开像块霉斑,有的笔画抖得像被风吹,可每道痕迹里都藏着股子热气,是活人在琢磨、在较劲的热气。

不是我感知到了。她轻声重复,看着喻渊指尖落下,在地息逆冲四个字上轻轻一触,灰面竟泛起水纹似的涟漪,是天地先写了。

日头爬到中天时,殷璃攥着骨刀走向洞外的黑藤。

这藤生得邪性,茎秆黑如沉水香,叶片却泛着幽蓝荧光,昨夜她用银针试脉,发现藤身竟有微弱的灵息流动,像截缩在植物里的小丹脉。

骨刀划开藤茎的瞬间,殷璃瞳孔微缩。

流出的不是汁液,是墨色的雾。

那雾在半空凝了凝,竟顺着岩壁爬成幅图——青线勾着金点,正是她早年在药都写《五息归平诀》时,卡在第三式的断章。

当时她试过三十七种补法,每版都被自己撕了,只因为,顺得像在重复前世医圣的路。

你看。喻渊不知何时递来半块珊瑚,粉白的碎屑撒在岩壁上,他们不等你补。

珊瑚粉刚触到岩壁,墨雾竟自动散了。

粉粒却像活了似的,顺着原来的图痕重新排布,在任脉转息处多了道红叉,旁边用朱砂写着此处当引督脉气海纳灵的节点又添了个问号,后面跟着行小字若患者是婴孩呢?。

殷璃伸手摸向那问号,指尖触到岩壁的刹那,忽然想起昨日在归墟雾障里看见的光点——每个光点都是散在九域的药钟残片,每个残片上都刻着不同的方。

原来不是她在教他们如何问,是这些散在人间的,早就在彼此碰撞、彼此修正。

若我补全,便成了新祖。她突然笑了,指腹抹过那道红叉,可他们不要新祖,他们要...要千万个问药的人。

暮色漫过海平线时,海风卷着药香撞进洞来。

殷璃正蹲在洞前浅池边漱口,忽见水面浮起层细尘——是白日里被风揉碎的药藤叶,混着火山灰里的金砂,在池面飘成层薄纱。

起风了?喻渊的声音从洞角传来。

他正用贝壳舀水擦手,可池面明明静得像面镜子。

殷璃屏住呼吸。

那些尘屑开始动了。

金砂聚成小点,灰粉连成细线,竟在水面拼出幅活图:三十六城的药庐在图上亮成星子,每个星子旁都浮着虚影——漠北的老医举着冻硬的药方喊雪崩不是寒症,江南的药娘掐着瘴气样本驳不是人毒,连她前世最疼的小徒弟阿昭都在图里,攥着笔在何为病三个大字下画了道粗线,旁边写着禁术者病在盲从。

终于。她望着池面,喉间泛起酸意。

前世她被押上刑台时,台下喊的是妖医乱法;后来药钟碎了,散在九域的残片上刻的是如何治;可此刻池中的图里,所有声音都在往更深处钻——像把生锈的刀,终于磨出了能剖骨的锋。

病根不在身体,而在制度。她转身看向喻渊,发现他也在看池面。

男人眼尾的细纹里浮着笑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龟甲碎片,暗褐色的甲面刻着些模糊的纹路,像是被海水泡了百年的旧物。

这是今早潮退时捡的。喻渊晃了晃龟甲,碎片在暮色里泛着暖光,想试试九域灵息共振...你说,他们会不会也在这上面写点什么?

殷璃望着他指尖的龟甲,忽然想起归墟雾障闭合时,自己说从地图上删了自己。

可此刻池中的万问图还在动,岩壁上的批注还在长,火山灰里的字还在热——原来真正的医道,从来不在某个医圣的方子里,不在某块药钟的残片上。

它在每个摸脉时皱眉的医者眼里,在每张被揉皱又展开的药方上,在千万个字里,像野草似的,烧不尽,压不垮。

喻渊的手悬在池面上方,龟甲碎片即将触到水面。

池中的万问图突然转得更快了,仿佛在等什么。

喻渊的指尖悬在水面上方时,龟甲碎片的边缘还沾着暮色里最后一丝暖光。

殷璃望着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弧度——这是他每次启动灵息术时的习惯,总爱先把法器焐热些,像在哄个闹脾气的孩子。

要试了。喻渊轻声说,龟甲刚触到水面,池底便腾起细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