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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5章 她不回头,路自己塌了(2 / 2)

他盯着那歪扭的笔迹,喉结动了动:“是西南药都的手笔。”

殷璃眉峰微挑:“你怎么断定?”

“这刻痕里混着赤焰草的焦味。”喻渊将木片递到她鼻端,果然有缕极淡的焦苦钻进来,“上月我派去查药都废墟的暗卫说,那里的医监宋砚总在半夜烧赤焰草炼药引——他说这草性子野,能烧出‘不服’的火气。”

话音未落,舟底的震颤突然加剧。

这次不再是轻敲鼓面,倒像有人用槌子一下下夯进海床。

殷璃的测脉竹管“当啷”掉在船板上,管内的争论声却更清晰了,混着遥远的、类似刻刀凿石的声响。

“他们在用旧法连新道。”喻渊突然按住她手背,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,“宋砚那小子在拿自身精血刻《万疑续生论》进地脉,想借归墟灵息做桥——桥的这头是新医道,那头……是你。”

殷璃垂眸看向掌心的金印。

那道淡金色的痕正随着震动微微发亮,像被谁隔着皮肤轻轻叩了叩。

她想起前世跪在药庐外的信徒,想起他们把她的话刻成碑时眼里的虔诚,也想起后来那些因“医仙说”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医者,连给孕妇开方都要翻三遍《医仙录》。

“桥若只为迎我而建,终将断于半途。”她指尖抚过金印,声音轻得像在说给海听,“当年他们困在我的影子里,现在若还想把影子当灯塔……”

话未说完,海眼深处突然爆出一声清越的钟鸣。

那声音像冰棱撞碎在玉盘里,先在舟底荡开一圈蓝光,接着以肉眼可见的波纹往四周扩散。

殷璃抓住船舷时,看见喻渊的发梢都在震颤——不是被声波震的,是被共鸣的灵气激的。

“药钟残片……”喻渊抬头望向幽蓝的海水上方,“它们在归位。”

这声钟鸣像根扯动九域的线。

蜀地青城山,正在熬药的老医婆突然被药罐里的水烫到,她惊惶抬头时,看见案头的《医仙手札》无风自动,每一页都翻得“簌簌”响,最后停在记载“问脉七法”的那章,墨迹竟渗出血色。

江南绣衣坊,替绣娘治手癣的年轻医女正低头写方,腕间玉镯突然发烫。

她下意识去摸,却见镯面浮起一行小字:“师不在岸,何须渡?”字迹未干,她鼻尖一酸,眼泪砸在方笺上,把“医仙曰”三个字晕成了模糊的墨团。

最北边的漠北药市,有个总被嘲笑“只会翻旧书”的学徒正蹲在药摊后背《汤头歌诀》。

他怀里的旧玉简突然烫得灼人,他刚要扔,玉简“啪”地裂开,灰烬簌簌落在他摊前的沙地上,竟拼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。

他凑近辨认,喉结猛地一哽——那是他自己的笔迹,是上个月被师父骂“异想天开”时,偷偷写在墙角的“若寒症有热象,是否该先破表?”

同一时刻,归墟海眼里的小舟被震得晃了两晃。

殷璃扶着船沿抬头,看见幽蓝的海水里浮起无数光点——那是散在九域的药钟残片在共鸣,每一点光都带着人间的药香:有川芎的辛,有甘草的甜,有她前世最爱的紫苏叶被揉碎时的清苦。

喻渊突然握住她的手腕,将她的掌心按在船底。

那里的震颤已变成有规律的起伏,像在应和药钟的节奏。

“他们听见了。”他说,声音里带着笑,“那些不敢问、不敢试的,现在都醒了。”

殷璃望着掌心的金印。

那道痕不知何时淡了些,却更亮了,像团要化进皮肤里的光。

她想起竹管里那些带刺的争论声,想起药都废墟里用精血刻方的宋砚,想起漠北学徒眼里突然亮起来的光——原来不是她在教他们“如何问”,是他们在教她“问为何”。

“该靠岸了。”喻渊突然说。

殷璃这才发现,小舟不知何时已浮出雾障。

黎明前的天光像层淡青的纱,罩在眼前的暗礁岛上。

那些礁石黑得发亮,石缝里爬满墨绿的药藤,每片叶子的脉络都是“问”字的古篆,在晨雾里泛着银边,像谁把她当年刻在药庐墙上的字,种进了土里。

她起身要下船,脚刚碰到礁石,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。

归墟雾障正在闭合。

那片曾被荧光铺就的航道,那些双色莲护阵的粉瓣,那些被海流托着的水痕,此刻正像被倒卷的画轴,一寸寸缩回海眼里。

最后一点荧光消失时,殷璃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,比前世被押上刑台时还响。

“这次不是他们找不到我。”她望着彻底消失的海面,声音里带着点轻得几乎听不见的笑意,“是我从地图上,把自己删了。”

喻渊站在她身后,望着她被晨风吹起的发梢,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。

“那正好。”他说,“新岛的礁石够硬,海蚀洞够深——”

“够我们种点新的药。”殷璃接完他的话,转身往岛里走去。

暗礁岛的晨雾里,传来她清浅的声音:“喻郎,你说这岛上的药藤,是先试它的根,还是先问它的性?”

喻渊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,弯腰捡起块被潮水冲上岸的碎玉。

那玉片上还留着半截“试”字,在晨光里闪着暖融融的光。

海蚀洞的影子正斜斜铺在前方,洞外的药藤在风里轻轻摇晃,每片叶子都像在说:“问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