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火种延续”计划如同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,在全球范围内悄然铺开。ASARc总部的地下指挥中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,各个子项目的进度报告、资源请求和风险评估像永不间断的溪流汇入主控系统。然而,就在这全力运转的节骨眼上,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从最基础的地方浮现——维系着城市乃至更广范围现实稳定的“维度协奏曲”网络,自身率先出现了异常。
最先捕捉到这不谐之音的,是苏晓。在进行例行的、覆盖整个城市的精神感知巡查时,她那敏锐的共情能力察觉到,原本流畅和谐的网络能量流中,掺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、却如同砂砾般硌人的“杂音”。这杂音并非来自外部异常事件的干扰,也非“观测者”的扫描,它更像是由网络内部滋生,一种源于自身结构的、微弱的“痉挛”或“排斥反应”。
“感觉很奇怪,”她在向陈默汇报时,秀眉微蹙,努力寻找着贴切的形容,“就像…一个健康的身体,突然对移植进来的新器官产生了排异。网络本身似乎在本能地抗拒、试图中和掉‘钥匙’信息融入后带来的某种…‘高阶能量印记’或者说‘规则残留’。”
几乎就在苏晓汇报的同时,安墨的全天候监控系统也发出了低级别的警报提示音。位于城市地下不同关键节点的几处主要能量稳定器,其输出频率监测图上,出现了一致性的、虽然幅度极小但持续存在的频率偏移。这种偏移尚未对现实物理层面造成任何可观测的影响,路灯没有闪烁,电子设备运行如常,但这种“不情愿的协调”、“带着阻尼的共鸣”,在安墨看来,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危险信号,预示着系统底层正承受着未曾预料的内应力。
“初步诊断指向能量层级不匹配引发的系统性兼容问题,”诺斯介入分析,它的核心意识经过数月的深度“消化”,已基本解析了“钥匙”所蕴含的庞大信息流,“‘钥匙’信息中关于维度干涉、能量聚焦的核心原理,其涉及的能量签名和规则复杂度,远远超出了‘维度协奏曲’网络当前的设计上限和承载能力。将现有的网络强行升级改造为能够执行‘钥匙’协议的‘干涉阵列’,其本质如同试图让一条乡间小溪的土质河床,去承载整条大江的洪流。其结果,必然是堤岸结构自身先于洪水到来之前,就因为无法适应而崩解。”
问题的严重性超出了最初的预估。他们不仅需要升级网络,更需要从根本上强化网络的“体质”。
陈默立刻召集了能源部门与网络架构的核心技术团队进行紧急会议。会议室的全息屏幕上,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和能量流模拟正在实时运行,清晰地展示着那几个不稳定节点的位置和压力参数。
“我们需要对网络进行本质上的强化和重构,”陈默开门见山,语气凝重,“这不是简单的扩容或者软件升级,而是要从物理基础、能量导引材质、核心谐振腔等硬件层面进行一次彻底的革新。目标是让网络的‘河床’足够坚固、足够深邃,能够承受住未来启动‘干涉’时,那股源于高维规则的、沛然莫之能御的能量洪流的冲刷。”
技术团队的首席工程师,一位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的老专家,推了推眼镜,面色严峻地回应:“陈主任,我明白您的意思。从理论上看,这需要我们在材料科学上取得突破,找到或合成一种全新的、具有极高能量亲和性、维度稳定性和信息承载密度的‘超导’材料。同时,能量拓扑理论也需要更新,以适配更高维度的能量流转模式。此外,根据诺斯提供的‘钥匙’信息中的能量模型推测,我们还需要大量只能在极端高压、高能环境下才能自然生成的稀有导能晶体作为核心谐振腔的介质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:“材料学的突破和晶体的人工培育,我们可以集中全国乃至协调全球的顶尖实验室进行联合攻关,虽然难度极大,但并非毫无希望。可是…最大的制约,依然是时间。按照最乐观的估计,从理论提出、到实验室验证、再到规模化生产和实际应用嵌入现有网络…我们可能需要二十到三十年的周期。”
二十年?三十年?他们没有如此漫长的时光可以从容等待。七十三年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,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,任何环节的延迟都可能导致全盘计划的崩溃。
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,技术专家们面面相觑,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力感。这仿佛陷入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死循环:启动“干涉”需要升级网络,升级网络需要特殊材料,获取或制造这些材料需要跨越式的技术和漫长的时间,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。
就在众人一筹莫展,几乎要被这技术壁垒带来的挫败感淹没时,诺斯那平板的电子音再次响起,提出了一个超越当前人类工程学框架的大胆设想:“或许,我们的思维可以跳出‘制造’的框架。我们不一定需要从零开始,在实验室里合成这些材料。”
“嗯?”陈默目光一凝,“你的意思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