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恶!
要是在宫里,低于十两银子她都拿不出手打赏下人...
吃了几次亏,昭华渐渐学乖了。
她开始看人眼色,讨价还价,也摸清了铁器和完好的衣物这些东西更紧俏,她甚至发现在黑市边缘有一些和她一样在空屋中“觅食”的同行。
有的是流浪儿,有的是可怜人。
有次她撬开一户人家的门,撞见一个半大孩子从米缸里往外舀米。
两人在黑暗中僵持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窘迫。
那孩子抱着米袋飞快跑了,昭华只得另寻他家。
公主体会到了底层人的艰难,有高产的玉米庄稼又如何?一场凶兽祸乱就能让人不得不舍了家园逃难,还不是没有吃食?
这世道朝不保夕的,底层人何苦为难底层人...
一次又一次,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公主已经能做到熟练地翻窗入户,她的动作越来越麻利,心肠也渐渐硬了起来,或者说,是麻木了。
身为皇家贵胄的骄傲被碾的粉碎,昭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攒够钱,离开这里,去山东,或者去更远的地方。
一个个铜钱,一点点碎银,慢慢积攒起来。
昭华把这些保命钱藏在炕洞最深处的破瓦罐里,每晚睡前都要摸一摸,前路依旧迷茫,但至少她没有饿死。
时间一晃到七月底。
天气愈发酷热难当,毒辣日头烘烤着大地,吹过的风都很灼人。
昭华很想母后,她依旧是黑不溜秋脏兮兮模样。
一个多月来每天闻着自己身上和周遭环境混合着汗臭、尘垢和霉味的酸臭气息,她几乎已经闻不到其他味道了。
“这样下去可不行...”昭华心里嘀咕着。
她担心长此以往嗅觉会彻底麻木,万一遇到需要靠气味辨别危险的情况,那可就糟糕了。
她决定刺激一下自己迟钝的感官。
咬了咬牙,她从炕洞深处的“小金库”里取出了五钱碎银子。
经过这些日子辛勤劳作,或者说是提心吊胆的偷窃和在黑市与人斗智斗勇的销赃,她的收获颇为可观,已经陆陆续续攒下了将近一百两银子。
这笔钱对于一个需要远行的逃亡者来说,足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费和花销了。
揣着银子,昭华来到三原县城里一家看起来还算体面的酒楼。
无论在哪个世道,有钱就是爷。
尽管她衣衫褴褛,浑身异味,但店小二一看到她掏出的银子,脸上立刻热情洋溢了,麻利地引到靠窗位置坐下。
“客官,您想吃点什么?”小二殷勤问道。
昭华粗哑说道:“来点味道冲的,有特色的。”
“您可算来对地方了!”
小二一拍大腿,“咱们店的招牌臊子面,那可是一绝,保管味道够冲,够香。”
不一会儿,小二端来碗香气四溢的豪华臊子面。
只见海碗里汤汁红亮,面条洁白筋道,上面铺着满满当当的臊子,炒得焦香的猪五花肉丁,细嫩的鸡丝,黑色的木耳,金黄的黄花菜,还有嫩滑的鸡蛋皮,配料极其丰富。
那汤头酸香醇厚,直冲鼻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