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呢,到头来,一场空!
刚刚吐血晕倒时,自己脑子里回荡着三十多年来的日子,往事一幕幕流过,六次童试全都落榜。
读书考试这些年,光是笔墨纸砚便耗干了老王家的家底,大哥三弟卖力在地里耕作,供自己读书,结果自己反而把三弟一家赶出了门,耽误大哥两个儿子结婚成家,这都是自己的罪孽啊!
更不用提自己此生造的最大的孽障,卖了女儿小芳去大户人家做丫鬟,更连累小芳被打个半死,关键时刻竟是王长乐站了出来,救下自己父女,一时间,感慨万分,无语凝噎,这多年的书,真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。
“咳咳...”
二伯王永书又咳了两声,嘴里还有股铁锈味,虚弱道:“小芳,爹的《四书集注》呢?”
小芳正在拧湿帕子,闻言手一抖:“爹...您要书干啥?”
“烧了。”
二伯王永书的声音轻得像灰,“连箱子底下那叠考卷,还有六张落榜文书,一起烧了。”
二伯母正在灶房煮粥,听见这话,顿时抄起勺子冲进屋里大喊:“那么多书...烧了多可惜...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二伯王永书打断,大伯和爷爷奶奶沉默的听着。
“我六次落榜。”
二伯突然笑起来,笑得小芳后背发凉,“这些年用笔墨钱,都够买三头牛了,还有...”
转头看向眼泪汪汪的女儿小芳,“小芳,是爹对不住你...爹不该卖了你...”
小芳泣不成声,一个劲儿的摇头。
爷爷的拐棍重重锤了地面,声音颤抖:“老二,你...你真不考了?”
二伯盯着自己读书写字没有一丝皱纹的手:“爹,咱家不需要读书人了”
眼角突然滚下两行泪,“小时候您说,咱老王家的文曲星会是我...看来不是我啊...”
爷爷奶奶一怔,想到王长乐那被加封的清兰县学训导官职,后悔不已,如果当初没有将老三一家赶出门,或许自己在云溪村会风光的多,乡正见到自己都会尊敬的低头吧...
二伯母张了张嘴,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,明明自己是最不想让自家男人继续读书考试的人,可为什么这会儿说不出话来呢...
大伯蹲在门槛上闷声道:“老二,要我说,种地也不丢人。我家长贵长富前日...”
“大哥!”
二伯挣扎着起身,小芳连忙扶住,却听爹说着:“家里还有多余的地吗?”
说完自己先愣了,这话竟比写文章还难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