擂台之上,尘埃落定。
那一问一答,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赵擎天坐在碎石堆里,浑身的肌肉还在不由自主地抽搐,那种力量被强行透支后的空虚感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劲。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,看着自己心口处那个依然还有些灼热的红印,脑海中那些疯狂混乱的记忆碎片正在慢慢重组。
燥热、杀意、渴望鲜血。
还有那个递给他水的裁判组成员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我想起来了。”
赵擎天猛地抬起头,那一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眸子里,瞬间燃起了比之前还要猛烈的怒火。但这怒火不是针对林夜,而是针对那个让他变成了失去理智野兽的幕后黑手。
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,但双腿发软,刚起身一半就又要倒下。
“别动,气血两亏,再动会伤根基。”
林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了他一把,神色淡然地说道。
赵擎天看了一眼林夜那只扭曲的左臂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。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少年,不仅有着恐怖的实力,更有着这种以德报怨的胸襟。
“林兄,多谢救命之恩,这情分,我赵擎天记下了。”
赵擎天深吸一口气,然后猛地转过身,面向高台,那是镇岳宗长老所在的方向,也是皇室观战团的方向。
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,发出了如受伤孤狼般的咆哮。
“我不服!”
“这场比赛,有人下毒!”
轰!
这一声怒吼,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,激起千层浪。
全场哗然。
虽然大家刚才看赵擎天的状态都猜到了几分,但猜测是一回事,当事人亲口指认又是另一回事。这是在公然打脸,打的是皇室举办的潜龙榜的脸!
“擎天!你说什么?!”
早就按捺不住的镇岳宗长老身形一晃,瞬间冲上了擂台,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宗主,神色焦急而愤怒,“谁下的毒?谁敢害我镇岳宗的人?”
“是那个给我送水的执事!”
赵擎天死死指着擂台下方休息区的一个角落,“上台前,只有他接触过我!他说那是组委会特供的‘回气水’,我喝了之后,丹田里就像着火了一样!”
所有的目光,瞬间顺着赵擎天的手指汇聚到了那个角落。
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赛会执事。此人看起来貌不惊人,此刻正低着头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哗啦!”
周围的几名武者像是避瘟神一样瞬间散开,将那个灰袍执事孤零零地让了出来。
“好大的胆子!”
镇岳宗长老勃然大怒,大武师后期的威压轰然爆发,就要冲过去抓人,“我倒要看看,是谁给你的狗胆,敢暗算我镇岳宗的少宗主!”
面对大武师的威压,那个灰袍执事脸色惨白,双腿一软瘫倒在地,眼中满是绝望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要辩解,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。
但就在这时。
“慢着。”
高台之上,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。
三皇子秦天缓缓起身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幕。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,看不出喜怒,但那种皇家的威严却让镇岳宗长老硬生生止住了脚步。
“潜龙榜乃是我皇家盛事,若真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行这等卑劣之事,那便是在挑衅我皇家的威严。”
秦天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蟒纹,语气森寒。
“来人,将此人拿下,带回刑部严加审问。本王要亲自过问此事,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,敢把手伸进我的场子里。”
“是!”
两名身穿金甲的皇室禁卫军领命,化作两道流光,如鹰隼捕食般扑向那个灰袍执事。
林夜站在擂台上,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
他的目光在那个灰袍执事和高台上的秦天之间来回游走。
那个灰袍执事眼中的绝望不似作伪。那是一种被当作弃子后的死寂。而三皇子的反应也太快了,快得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一样。
带回刑部?
林夜心中冷笑。真要进了刑部,那个人恐怕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暴毙身亡。
“不……不要!”
看着飞扑而来的金甲禁卫,那个灰袍执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“我不想死!是他……是……”
他刚要抬手指认某个方向。
突然,他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一股诡异的黑红色光芒,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小腹丹田处亮起。就像是体内被安放了一颗不稳定的炸弹,在此刻被远程引爆。
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那是——蛊!
噬心爆体蛊!
“不好!他要自爆!”林夜下意识地出声提醒,同时身形向后暴退,并用元气将身边的赵擎天护住。
“轰!”
一声闷响。
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冲击波,只有一大团血红色的雾气从那个灰袍执事的体内炸开。他的身体在瞬间四分五裂,化作了漫天的血肉碎末,洒落了一地。
而那些金甲禁卫刚好冲到近前,被这腥臭的血雾喷了一身,不得不狼狈后退。
死了。
那个唯一的线索,证人,嫌疑人,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,在这个高手如云的演武场上,被人当众灭口!
而且死得连个全尸都没有!
全场一片死寂。
这种手段太狠了,太毒了,也太明目张胆了!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,也是对规则的践踏。
“混账!”
秦天面色猛地一沉,这一次他的愤怒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实,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玉石栏杆,“在本王面前杀人灭口?!好手段!真是好手段!”
“封锁全场!给我查!任何可疑人员一个都不许放过!”
皇家的禁卫军瞬间行动起来,将整个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,气氛变得极度紧张。
但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,查不出来的。
对方既然敢做,就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。那个灰袍执事体内的蛊虫不知道种下了多久,施术者可能就在现场,也可能在十里之外。